歸寒煙一時語塞,眼下除卻探尋金匮令之秘,她還渴望得到力量,得到認可。可是這些尚還渺茫,她便無法在人前輕易道出。至于對将來的打算……她沒想那麼多,現下也隻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想到此處,她下意識看了顧岑風一眼,卻見顧岑風也正在看着她,眼神中似乎還帶着一點隐隐的期盼。歸寒煙卻無法回應,隻能沉默。
此時,忽聽傧相高呼一聲“禮成”,随即噼裡啪啦一陣鞭炮聲響,瞬間将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喜堂之上,霍衡之一身新郎官裝扮,襯得他多了些讨喜之相。這時候,他正牽着紅綢那端的嶽小茴,緩緩往洞房方向而去。
賓客之中如“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這類誇贊的話不要錢地往外冒,唯有歸寒煙三人卻如異類一般靜靜伫立在原地。
“結束了,可以走了吧?”歸寒煙默默問道。
修海猶疑一瞬,看向顧岑風,“是不是該入席了?”
顧岑風點點頭,語氣平淡,“嗯,你去吧。”
“好嘞!”
歸寒煙瞟了一眼修海興緻沖沖的背影,忍不住想笑。卻又聽顧岑風溫聲與她道:“你若乏了,便回去休息。左右這是别人的婚事,與我們無關。”
她正要點頭,卻見那廂修海發覺身後無人,又匆忙走了回來,語氣還帶點埋怨,“怎麼就我自己去啊?”
“我們都……”
不想去這三個字還在顧岑風嘴邊,卻見談逸仙慌慌張張,一路小跑而來。
“顧兄,修兄!江湖救急!談某現在隻能依靠二位了!”
歸寒煙不由奇道:“什麼事把你急成這樣?”
“說來慚愧,待會宴席之上,表弟作為新郎官要向諸位賓客敬酒。可他酒量一般,伯父囑咐我多盯着他些,别還酒沒敬完,人先醉倒了。可我酒量更差,這可難倒我了。”
“我聽明白了,不就是擋酒麼,小事一樁!不是本少爺吹,我可是泡在酒缸裡長大的。對了談兄,你能喝多少?”
談逸仙幽幽比了個三。
“三壇?嗐,那壓根不需要我大哥出馬,咱倆足夠了。”修海拍了拍談逸仙的肩膀,卻聽他緩緩蹦出了兩個字,“三杯。”
修海笑容僵在臉上一瞬,随即又大無畏表示,“不怕!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喝的過我?!”
眼看着修海搭着談逸仙的背一同往宴席而去,顧岑風與歸寒煙對視一眼,也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半晌過後,當談逸仙架着腳下虛浮、滿嘴胡話的修海過來時,歸寒煙隻覺沒眼看。
可憐談逸仙被修海壓的路都要走不穩,好不容易扶他坐下,修海便一頭栽在桌上,不省人事。談逸仙隻能一臉求助看向顧岑風。
若非還要靠霍家醫治寒煙的味覺……顧岑風終是歎了一口氣,起身之時不忘低聲與歸寒煙說一句,“我去去就來。”
歸寒煙點點頭,目光不自覺跟着顧岑風身影看去。隻見他甫一上桌,便連幹三碗,喝酒如喝水。也多虧了他,霍衡之才得以脫身。而這位新郎官此時已是滿臉通紅,唯有那雙眼睛還算清明。
“寒煙。”
忽聽有人喊自己,歸寒煙一轉頭,卻見池正元正端着一個湯盅,一臉慈祥地看向自己。
“為父見你都沒怎麼吃東西,許是這席面不合胃口,便特意拜托霍家的廚房開小竈炖了這盅鮮筍老鴨湯。現在正是筍子的時節,這湯也是你小時候最愛喝的,快趁熱嘗嘗看。”
說着,池正元便将湯盅放在了歸寒煙面前。
歸寒煙盯着那盅湯,神色不明。她随即看了一眼池正元,有些不耐問道:“你有事?”
池正元一頓,連忙解釋,“怕你吃不好,這才給你端一碗湯而已,我能有什麼事?咱們再怎麼說都是父女,難道還真做仇人不成?”
又是這套說辭……
歸寒煙一時沉默不語。好在他們這桌除了醉倒的修海和不多事的談逸仙,并無旁人。否則,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原來池盟主竟是這位姑娘的父親,先前在客棧相遇時,是衡之冒犯了。”
又有一道聲音傳來,歸寒煙一擡眼,卻見是霍衡之端着酒盅,笑盈盈地與她作了個揖,“衡之還要多謝姑娘的好友仗義相幫,衡之感激不盡。”
不等歸寒煙開口,霍衡之為表誠意,頓時喝完了一整盅酒。等他再說話時,人雖然還是笑着,身形卻已有些晃動了。
他點了點歸寒煙面前的那道湯,一臉醉意地笑了笑,“還是池盟主想得周到。這道湯滋補養人,口感也清淡一些,即便姑娘沒有味覺,也不失為是一道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