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岑風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笑意卻不知不覺蔓延上嘴角。
一直不見霍老開口,歸寒煙不由撇去一眼,隻見老人家此刻正閉目靠在太師椅上,好似一夕之間,便蒼老許多,再沒了初見時的那股精神矍铄的樣子。
她正覺唏噓之時,忽聽身側有道裂空之聲。歸寒煙側目看去,隻見一道銀光忽閃,竟是一柄寶劍向自己飛速旋轉而來。
下一瞬,身側兵器碰撞發出铮铮之音,顧岑風不知何時閃身到歸寒煙身旁,以極快速度抽出軟劍,反手一撩便将那劍擋開。
那柄劍哐地被釘到牆上,劍身猶在嗡嗡顫動。
眨眼之間,内室之中倏忽奔出一手持利劍的女子。她一身紅色勁裝,頭發隻高高挽起,手中劍鋒卻直指歸寒煙所在方向。顧岑風手腕微轉,當即橫劍擋在歸寒煙身前。
歸寒煙不由瞪大了眼睛,隻覺這一招似曾相識,是霍衡之曾用過的……
她心念一轉,頓時明白此人正是——嶽小茴!
“噗——”
隻聽身旁一道劍尖刺入皮肉的聲音,歸寒煙錯愕看去,卻見嶽小茴恨恨地将劍刺入談逸仙胸口之處。
可她明明一擊得手,卻又不住地流下淚來。
談逸仙被那劍的力道擊退半步,他強行穩住身形,慘然一笑,隻輕聲道了一句,“别哭,我本就該死在你手裡。”
說着,他又頂着那劍鋒,往前進了半步,鮮血更加洶湧而出,有不少都順着劍鋒落在了地上。
可饒是談逸仙如此,嶽小茴仍淚流不止,心中恨意難消。
她狠狠拭去頰邊淚水,又猛地将劍拔出,恨聲道:“這麼死未免太便宜了你!我父親一路送嫁,此刻人就在山腳的鎮子上。我已派侍女去尋我父親,也傳信回嶽家堡給我兄長!等我父兄來了,我再跟你們算這筆賬!”
說完,嶽小茴手中劍一揮,便将釘在牆上的那柄劍帶了下來。她單手握住雙劍劍柄,一把推開談逸仙,昂首走出了房門。
期間,她連看也未看霍家人。隻是走前,狠狠瞪了歸寒煙和顧岑風一眼。
歸寒煙不由一頓,她正思索自己哪裡得罪了她,卻見那廂談逸仙已因失血過多倒在地上。
“談大夫!”
歸寒煙驚呼一聲,立即上前點了他傷口附近幾處穴位。緊接着,顧岑風也從懷中拿出将那瓶還未用完的金創藥,立即灑在他傷口之上。
在二人簡單處理之下,血也算勉強止住。不料霍豫卻在此時開口,“來人!先将談逸仙關去家祠!”
“慢着!”
歸寒煙喝止一聲,“談大夫剛受了重傷,諸位都看在眼裡。若此時再将他關起來,恐他性命不保。到時,不知你們要拿什麼與嶽家交代?!”
霍豫不開口,仆人自然聽命行事。
歸寒煙情急之下,隻能求助于一直沉默的霍老,“霍老爺子,難道您也贊成如此?”
霍老沉吟片刻,終于開口說道:“先将逸仙看管在家祠旁的廂房裡,再找個大夫替他療傷。之後除了送藥送飯,不許他見任何人,一切等親家來了再說。”
霍衡之聞言,立即對霍豫使了個眼色。而霍豫也在霍衡之不甘的眼神中猶豫再三,還是對霍老開了口。
“父親,逸仙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按照家族慣例,本就該被關在家祠之中。如此發落,是不是太輕了些?”
霍老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疲憊,“我知道你心疼衡之,衡之亦是我的親孫子,我哪有不疼他的道理。隻是現在逸仙傷重,你還怕他跑了不成?先關着,等親家來了,咱們再一同商定。”
至此,兩名仆從一左一右架起談逸仙,立即将他帶了出去。
見一切暫時塵埃落定,霍老爺子站起身,“好了。鬧了這一場,你們都累了,就此散了吧!”說着,霍衡之連忙上前攙扶着霍老的胳膊,扶着他慢慢向屋外走去。
霍豫故意慢了半步,看了一眼歸寒煙和顧岑風,不客氣道:“老爺子都發話了,二位也可以離開了吧!”
在霍豫的催促之下,二人隻好離開院子。直到看着院門都被仆人鎖了起來,霍豫才匆匆離開。
此時天色已近微明,竟是過了一夜。歸寒煙幾不可聞歎了口氣,一時沉默下來。
“阿煙,你想好了嗎?這件事,我們管還是不管?”顧岑風忽然問道。
歸寒煙疑惑看向他,一時不明白他此話何意。
“和你與霍衡之比武不同,霍家可以用一句霍衡之醉酒誤事便糊弄過去。可此事,不光是顔面,也實實在在傷了霍嶽兩家人的感情。真要處置起談逸仙來,是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插手的。方才我們對談逸仙所做,已算是仁至義盡。”
“無論如何,談逸仙做下錯事,後果總歸是要他自己承擔。若你執意要管,就要冒着得罪霍嶽兩家的風險,還有可能惹得一身腥,值得嗎?”
聞言,歸寒煙沉默片刻,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我隻是覺得若談大夫真是色迷心竅之人,可嶽小茴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任由别人走錯她的房間?”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二人有什麼,又是怎麼越過仆人的眼睛,在婚房裡私會的,這不是生怕霍衡之發現不了麼。”
顧岑風溫聲道:“确實不合常理,但這也隻是你的猜測罷了。”
歸寒煙點點頭,“确實是猜測,現在沒有證據能證明……”
說到此處,她忽然腦中思緒飛轉,頓時清醒過來,“我們再去他房中看看,說不定會找到什麼蛛絲馬迹!”
顧岑風一頓,卻見歸寒煙已翻入院中。他不由失笑一聲,二話不說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