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得知談逸仙真正的想法,歸寒煙心中不免被觸動幾分。
到了今日這步,談逸仙看似是受人算計而不得不走上絕路,可如此結果又何嘗不是他自己的選擇。為了保全所謂家族顔面,他甯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粉飾太平。
歸寒煙不理解這種執着。
她曾十分尊敬談逸仙,他不僅醫術高明,更有顆仁者之心,救人無數不說,就連她為小九求醫,談逸仙也能做到一視同仁,悉心問診。這樣的人,稱他一句大善人也不為過。
可事到如今,歸寒煙才看明白,談逸仙空有仁心卻無手段,所謂的顧全大局,也不過是感情用事,最後隻能為人魚肉,任人宰割。
他甚至隻能賭,拿自己的命來賭霍衡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良心。
她不贊同此舉,卻也無權幹涉别人的選擇。可這件事,早已不是談逸仙一個人就能了結的了。
歸寒煙沉默一瞬,還是忍不住道:“你以為你很偉大嗎?你以為你在犧牲自己,拯救他人,你以為他們每個人都會對你感恩戴德?殊不知,你根本就是在為虎作伥!”
“你與霍衡之有什麼區别,都是一樣的自私,一樣的盲目自大!”
談逸仙一時怔在原地。
他印象中的歸寒煙,看似冷心冷性,實則卻對他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能一腔赤誠。可此刻,她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無一不紮在了他的心上。
“我怎會同他一樣?!”除了震驚,談逸仙更多的還是不解。
歸寒煙卻冷笑一聲,“你知道嶽小茴怎麼想?你憑什麼替她決定要不要知道真相?你明知霍衡之心術不正,實非良人,難道還幻想嶽小茴能跟他能在一起過日子嗎?”
“可你若認識小茴,當知她對衡之一往情深!是我連累了她,隻要沒有我,他們便還可以如從前那般親密無間……”
“未必。”歸寒煙想了想,便冷聲道:“實話告訴你,正是嶽姑娘告訴我,她想知道真相。”
談逸仙頓時一驚,猶疑道:“她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以為她也如你這般,隻想着裝聾作啞,一心尋死?”
聽着她帶譏諷的話語,談逸仙又沉默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陣腳步聲也從院外傳來。
“看守你的那兩人回來了,我先走了。”
“歸姑娘!”
歸寒煙匆匆道别,卻又被談逸仙急急叫住。她隻好停下腳步,向那門縫處回看了一眼。
“歸姑娘,你打算怎麼查?”
短短一番交談過後,談逸仙已隐約感覺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得知歸寒煙還要查尋真相,他便迫切想知道歸寒煙接下來會如何行動。如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必義不容……
“關你什麼事。”
門那邊忽然傳來歸寒煙清冷的嗓音,聽得談逸仙再次愣住。
“你不是一心求死麼,你隻管死就好了,你管我怎麼做。”
說完,歸寒煙再不理會談逸仙,轉身便走出院門。
她剛走過一個拐角,卻忽然見顧岑風正倚靠在牆邊,雙手抱臂地看着她。
“有什麼重要的事,連覺也不睡?”
歸寒煙看他與自己方才不過一牆之隔,又不知他何時來的,便試探性地問:“你都聽到了?”
顧岑風不覺皺了皺眉。難道在她眼裡,自己竟是什麼牆角都要聽一聽的人?
于是,他撇開眼,故作散漫地答她:“我沒聽。”
非是不能,而是不為。
說完,顧岑風又移回視線,悄悄觀察着歸寒煙的反應。
可歸寒煙隻哦了一聲,随即有些苦惱的樣子,“無妨,我與你再簡單說一遍就是了。”
顧岑風這才看出是他會錯了意,歸寒煙哪裡是害怕他聽,這分明是怕他沒聽全,她又懶得再同自己重複一遍。
果然,他聽歸寒煙簡明扼要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我方才得知,原來談逸仙早就懷疑是霍衡之算計于他,卻為了保住霍家的顔面,所以甘願認下此事。”
她說完便看了過來,顧岑風順勢問了一句,“沒了?”
歸寒煙一臉詫異,“對啊。”
顧岑風頗有些無奈地撫了撫眉心,他隻能順着方才歸寒煙的話思索一番,這才道:“也就是說,他們新婚那晚的陰差陽錯,還有之後霍老的病情,都有極有可能是霍衡之的手筆。隻不過,目前咱們手上卻沒有什麼确鑿無疑的證據。”
“證據會有的,隻是看怎麼拿。”
顧岑風聽她語氣,像是心中已有了成算。他不由看向歸寒煙,“你想怎麼做?”
聞言,歸寒煙忽然握住了顧岑風的胳膊,将他向自己拉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