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茴看了一眼嶽泰,将眼淚硬生生忍了回去,随即拿出一紙文書遞給了霍衡之。
“這是什麼?”
“放妻書,從此你我一刀兩斷。”
聞言,霍衡之霎時變了臉色,卻随即又展露出一種破罐破摔的無賴來。
“我是不會簽的。茴兒,還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麼嗎?你說你會永遠陪着我的。在這個家裡,我實在是太孤獨了。有你陪着我,我心裡才能好過一些。”
說着,霍衡之便将那張放妻書撕成了碎片。
他認為自己誠然是愛嶽小茴的,這些年他對嶽小茴的付出不是假的。可即便如此,這份愛也不能阻擋他要争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見嶽小茴神色凄然,霍衡之心中不免為之觸動。他下意識伸出手,想像往常那樣摸摸她的臉頰,卻猛地被一股大力扣住。
“你還想幹什麼?!”談逸仙一把攔住了他。
霍衡之見狀正打算出言譏諷,便聽霍老太爺沉聲道:“逸仙,你先将這孽障捆了關起來,找幾個可靠的人看着,誰也不許他見。待明日開家祠禀明祖上之後,再一并處置了他!”
待家仆拿來麻繩,談逸仙本以為霍衡之還要反抗。可他卻一反常态,老老實實站着,竟肯束手就擒。隻是他面上依舊一副狂妄模樣,絲毫看不出有悔過之心。
“父親——”
霍豫竟不知何時醒來,此刻正一路跑來跪倒在霍老爺子面前,“父親,求您再給衡兒一次機會吧!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是我憐他年幼喪母,這才溺愛了些,卻不想養出他這無法無天的性子來。”
“衡兒是您看着長大的,他本性不壞,隻是被流言沖昏了頭腦,這才行差踏錯。養不教父之過,您要罰就罰兒子吧!”
霍豫此刻痛哭流涕的模樣,哪裡還有平日家主的半點威風在,看得霍老爺子心中也不由一陣酸楚。
可他一時心軟,竟差點死在自己最疼愛的孫輩手上。此番好不容易才赢得轉機,他霍定業絕不會再錯一次。
想到此處,霍老爺子收拾了心情,仍厲聲道:“我自當是要罰你。待明日開了家祠,将衡兒……将霍衡之逐出族譜,我再來與你算賬!”
霍衡之此刻不怒不怨,反倒大笑三聲,“看到了吧父親,什麼血脈相連,都是屁話!如此也好,索性今天就把臉都撕破——”他忽然對視上霍豫雙眼,緩緩道了一句,“也是時候了。”
待談逸仙将霍衡之帶了下去,霍豫也失魂落魄地跟了出來。
“逸仙,是舅舅對不起你,能不能再讓舅舅跟衡兒說幾句話?”
“祖父之命,逸仙不敢違抗。”
面對霍豫的哀求,談逸仙難得強硬了一次。他沒在理霍豫,隻推了一把霍衡之,迫使他往關押之地走去。
霍衡之被他推得踉跄幾步,反而笑了起來,“看來你是真的很恨我。”
談逸仙默然良久,才道:“我确實恨你,可我也更恨自己。明知本性難移,可我還是相信了你,喝下了你敬我的那杯酒,這才鑄成大錯。”
霍衡之聽完,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隻能說你蠢。”
談逸仙卻罕見冷笑一聲,“你知道麼,我有多羨慕你。你自小就什麼都有,什麼都不愁。舅母雖去的早,可舅父對你格外上心。這麼多年他連個續弦也不曾找。隻一心一意地陪着你長大。可我父母雙亡,家中無靠,隻能寄人籬下。”
“你明明擁有了那麼多,卻仍不知足。也不知你我之間,究竟是誰更蠢些。”
霍衡之的笑僵在了臉上,他頗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你……羨慕我?”
話音剛落,一簇煙花驟然升至夜空中砰得爆開,瞬間吸引了他們的視線。
談逸仙詫異道:“此時怎會有煙花?大婚的煙花不是都放完了嗎?”
霍衡之卻看着那煙花漸漸消失在夜空之中,平靜地說了一句,“不論如何,有些事一旦開始,便再無回頭之路了。”
談逸仙見他這話說得蹊跷,不由神色一凜,立即問他:“你在說什麼?”
霍衡之搖了搖頭,“我隻知道,你我之間的恩怨,終會有個了結。”
那簇驟然的煙花和霍衡之此時莫名的言論,都讓談逸仙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連忙命家仆将霍衡之關押起來,自己則急急奔向主屋,請霍老拿定主意。
而此時的霍豫,正于書房前匆匆處理了煙花殘骸。
他忙得一頭大汗,嘴裡不住喃喃着:“爹,您别怪兒子。衡兒是我的命根子,我絕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被逐出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