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之上,霍衡之雖然一身狼狽,此刻卻劍拔弩張,對着霍老爺子控訴他這些年來心中的怨憤不滿。而其餘之人聽到此等隐秘,心中也一時五味雜陳起來。
唯顧岑風與歸寒煙此刻,卻如看客一般,竊竊私語。
“他方才是不是說霍老把什麼東西留給了談逸仙?”
顧岑風點頭,“看來抛開那些積怨,這便是霍衡之最為不滿之處。”
“究竟是什麼,能讓霍衡之不顧一切也要得到?”
歸寒煙正納悶着,忽然心念電轉。她甫一擡頭,立即對視上顧岑風雙眼,“是金匮令!”
顧岑風低笑一聲,“看來我們又想到一處了。”
歸寒煙卻無心說笑,心道,隻不過是一個金匮令,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一個人瘋魔至此?
她見霍老此刻正陷入悲痛之中,于是忽然開口問道:“你為何如此?”
霍衡之偏過頭來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麼?”
歸寒煙定了定神,又道:“你想要什麼,奪便是了,為何要害談逸仙和嶽小茴?”
“哦,你說這個。”他忽然一笑,“姓談的不是最看重他的名聲麼,外人皆道他習得是救人術,練得是君子劍,是個光風霁月的謙謙君子。”
霍衡之啐了一口,一副狂悖模樣,“我偏要毀了他的名聲,讓他做個強占弟媳的無恥之徒,一輩子在江湖上擡不起頭來!”
看到談逸仙臉上不乏震驚、憤怒、屈辱,甚至還有恨,霍衡之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為自己這麼多年都被他壓一頭而報仇雪恨的快感,不由一時大笑起來。
“你這畜生,無論你有何怨怼,可我女兒一心為你,她總是無辜的啊!”嶽泰痛心道。
霍衡之漸漸斂住笑意,低聲道了一句,“茴兒……她是對我很好。可她太好了,就像天上的月亮,我抓不住。”
“你說什麼?!”
“這說來也要怪你啊,我的好嶽父。”霍衡之忽然擡眼,一道陰狠的目光看向嶽泰,“你一向看不上我,恨不得替茴兒悔婚另找,無非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女兒罷了,你心裡恐怕還覺得若是談逸仙來做你的女婿會更好吧!”
“可現在不一樣了。你女兒失了清白,除了我,還有誰會要她。你如今更應該感謝我,感謝我不計前嫌,還肯要你的女兒做新婦。”
“你……你……”
嶽泰被氣得嘴裡發苦,隻覺一陣頭暈目眩。修海在旁連忙攙着他坐了下來,又為他拍背順了順氣。
顧岑風此時卻想到什麼,立即質問霍衡之道:“所以當時事發不久便立刻傳遍了山莊,這也是你安排的?就為了毀掉談逸仙?”
霍衡之譏笑一聲,“我費盡心思布下這麼大一個局,當然要鬧得滿城風雨才好,不然豈不白費我一番苦心。”
話音剛落,霍衡之右臉當即挨了一拳。隻見一向沉默寡言的談逸仙,此刻發了狂一般地将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臉上。
“你怎麼和我說的?!你說隻要我認下一切,甘願去死,你就會善待外祖父和小茴的!可你居然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你這畜生,你這畜生!”
霍衡之連忙揮起小刀反抗,談逸仙一把攥住他左手手腕。二人僵持中小刀猛然甩了出去,這一下卻被霍衡之鑽了空子,一拳便将談逸仙打翻在地。
他怪笑一聲,唾了口嘴裡的血沫子,“你少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我畜生,你又好到哪裡去?你敢說你對茴兒沒有動心?你敢指着天發誓,說你談逸仙,但凡對嶽小茴動了一點心思,便教你已逝的父母在地下不得安甯!你敢嗎?!”
談逸仙被他這麼一激,立時便豎起三根手指,隻是他的誓言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廳堂之中一片靜默,隻有一道緩緩的腳步聲從後傳來。
霍衡之轉身看去,一襲紅裙随之出現在他視線之中。他一邊眼睛腫着,另一邊眼睛也被血糊得睜不開,視線遊移了片刻,這才認出來人正是他的新婦,嶽小茴。
嶽小茴早早便來了此處,将霍衡之所說字字句句都聽了個全。她眼淚已流盡了,就算她曾設想過真相究竟是什麼,卻也萬萬想不到罪魁禍首竟是自己最愛之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極力壓制發顫的聲音,輕聲問道。
霍衡之沉默片刻,随即冷笑一聲,“我也想問你,既然都答應嫁我了,明知我最讨厭談逸仙,為什麼還要跟他說話,為什麼還要對他笑?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很好嗎,難道不知道你勾勾手就有男子甘心做你裙下之臣嗎,為何還如此不自重!就你這般,我如何能安心?”
嶽小茴聽得渾身發抖,一個響亮的耳光猛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霍衡之揩去嘴角血絲,對嶽小茴笑了笑,“或許,隻有我們同處地獄,你才能明白,隻有我才是那個永遠對你一心一意的人。”
“……瘋子,你這瘋子!”
“女兒!你還同這個畜生多說什麼,盡早與他了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