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之下,慕容雪一身白衣立在藥房對側一處最高的屋頂之上。他手持一把通體烏黑的碎犀弓,此刻正彎弓搭箭,箭頭直指歸寒煙的方向。
視線在歸寒煙身上聚焦片刻,他又将箭頭轉向了她身旁的那個名叫修海的男子,毫不留情松開三指。
慕容雪隻發一箭,而後便隻靜靜地等待白羽箭穿過夜幕,刺透修海的胸膛。他半合眼簾,神情之中隻有身居高位者對旁人性命的漠然。
忽然,慕容雪微微睜大了眼睛。
那支白羽箭于半空中被人一分為二,慕容雪随之橫過碎犀弓。下一瞬,便聽铿锵一聲,是弓與劍相接的聲音。
對峙之際,慕容雪對來人溫文一笑,“原來是顧大人。許久未見,别來無恙?”
顧岑風亦笑了笑回他,“小侯爺記性不好,可顧某一刻也不曾忘。”
說着,他收斂了笑意,一股肅殺之氣随即爆發出來,“一箭之仇,今日必報。”
慕容雪回憶一瞬,這才想起顧岑風說的,應是在宮中他射向歸寒煙那一箭。
他不禁一笑,“哦?那怎麼不是歸寒煙來找我報,反倒是你?你們……”
聽到慕容雪提起歸寒煙,顧岑風下意識皺了皺眉,譏諷一句,“想不到如小侯爺這般,也愛打聽别人的私事。”
“那也要看是誰的私事。”
慕容雪不失風度地笑笑,卻聽顧岑風此時蓦地打了一個噴嚏。慕容雪的神色随之變得古怪,而後慢慢惱怒了起來。
“姓顧的,你還是這般讨人厭!”慕容雪咬着牙說了一句,随即翻轉碎犀弓,格掉顧岑風的劍,便猛地向後掠去,拉開二人身位。
顧岑風随手揉揉鼻子,不知為何,他覺得慕容雪身上的熏香氣味仿佛又比上次見他的時候更濃了。
眨眼間,三支羽箭連發而來。
顧岑風一個旱地拔蔥接鹞子翻身迅速躲過三箭,立即于左手起了劍式,人也快速俯沖而上。慕容雪趁此機會再射幾箭,卻被顧岑風左撩右擋盡數化解。
甫一近身,顧岑風當即揮出一道劍氣,趁慕容雪躲閃之際,反手一劍刺了過去。慕容雪急急變換腳步,再用碎犀弓擋住這一劍。
二人近身連對數招,卻始終分不出勝負。不過片刻,他們已從屋頂打到地面,又從地面飛躍至另一座屋頂繼續過起招來。
铿的一聲,二人兵器再次相接,慕容雪腳下瓦片登時碎了幾塊。
慕容雪不由冷笑一聲,“想不到你我上次交手之時,你還保存了實力。這次便讓本侯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竟敢與本侯為敵!”
說着,慕容雪運足真氣,将内力彙聚于掌中,一掌打了過去。顧岑風絲毫不懼,當即與他對上這掌。
這一對之下,顧岑風不禁心中生疑。
上次與慕容雪過招之時,他并未感覺到慕容雪體内有如此強勁的内力。因此近身之時,慕容雪也不是他與歸寒煙的對手。可這次怎麼……他體内有顧無涯幾十年的内家功力,竟占不了絲毫上風。
轟的一聲,從他們腳下開始,半邊屋頂的瓦片盡數被他們這股對沖的内力強勢掀起。二人紛紛後退數步,平息體内激蕩的真氣。
“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慕容雪不屑一笑,帶着森然殺氣再度搭起一箭,宣告道:“該結束了。”
顧岑風沉沉看去,周身蓦地爆發出一股無形威壓。他左手立轉,劍身忽然寒光一閃,一道凜然劍意倏然而起。
二人之間的殺氣頓時彌漫四周,似一張無形暗網将天上殘月點星也都籠罩其中,令人為之膽寒。
淳于素一直默默躲藏在暗處,觀察着這二人交手。直到這股殺氣蔓延過來,她也感覺到一陣寒意,不禁摩挲了一下手臂。
在此之前,她自認武功已是江湖上的佼佼者。隻要有孤鴻鞭在手,無論她走到哪裡,亦是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可看過他二人對戰之後,淳于素的心卻沉了下來。
無論是閣主還是這個姓顧的,都是她企及不到的高山。可最為讓她感到震驚的,是他們閣主飛速增長的功力。
怪不得他月月都要閉關……淳于素心道一句,看來長此以往,這個姓顧的也不會是他們閣主的對手。
想到此處,淳于素搖了搖頭,不知是喜是憂。很快,她收起這些思緒,飛身往藥房而去。
那廂須雁見崇湛對着自己的敵人歸寒煙一副色眯眯模樣,不禁氣得發笑,“你這色胚,都什麼時候了,還犯老毛病,怪不得人家淳于素不要你。”
“呵,我們的事,你懂什麼?!”
見崇湛不快,須雁話鋒一轉,又道:“交給你也不是不行。我提前告訴你,這個女的可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