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這個。顧岑風點點頭,“自然。喪儀是霍老主持的,人已經入殓了。此事,算是了結。”
“那就好。”歸寒煙舒了口氣,心頭一塊巨石轟然落下,她語氣也輕快起來,“你呢,你怎麼來了?”
顧岑風微微一笑,提起手裡的食盒給她看了看,“給你加菜。”
歸寒煙有些驚訝,“那麼多菜,我吃的完嗎?”
“我也沒吃,”顧岑風語氣十分自然,“其實我這兩天都沒吃好,介不介意一起?”
沒吃好,該不會是因為她吧……歸寒煙有些尴尬。既然他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歸寒煙也不好意思拒絕,于是側過身子将門讓開。
顧岑風笑了笑,進來将食盒放在桌上,一樣一樣将菜擺好。
歸寒煙看了一眼,全是清淡的菜色。猜他應是顧及着自己嘗不出味道,才特意選了這些來。
動筷前,歸寒煙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你不用顧慮我吃什麼,我吃什麼都一樣。”
“怎麼能一樣。”顧岑風不以為然,隻是将他剛帶來的菜往歸寒煙面前推了推,“嘗嘗,還熱着。”
歸寒煙沒再說話,卻也沒再拒絕這份好意,默默地吃完了這頓飯。
待仆人收拾完桌面,顧岑風忽然拿出了兩張銀票遞給了歸寒煙。
歸寒煙納悶接過,打開看了一眼,皆是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她不由一驚,“這是做什麼?”
“我問過菘藍,你給了他十兩銀子作為報酬。就當是我不忍看你為霍家辦事,還要自掏腰包。這兩張銀票你拿着,若有需要,用它便是。”
歸寒煙聽了,忍不住調侃他,“這麼大方,該不會是拿出你全部家底了吧?”
顧岑風頓了頓,便也笑道:“我與你交個實底。蓑衣巷我師傅那間屋子裡有個地窖,我這些年攢下的現銀,皆用箱子封了存在這地窖裡。另還有一些玉器古董、田産地契,你若需要,自可去取。”
這下倒把歸寒煙聽愣了,“你如此,不怕我把你家搬空了?别是……你又攢着什麼壞吧。”
見歸寒煙一臉狐疑看向自己,顧岑風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他确有所圖,隻是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你救我兩次,我就算以全部家産相酬,又有何不可?”
見他來真的,歸寒煙連忙道:“那倒也不必……”
顧岑風卻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救命之恩,若隻以金銀相報,确實不夠。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開口,無論什麼,我竭盡全力也一定會辦到。”
“哎,不是……”歸寒煙一陣無語,這人怎麼不聽人說話?
她覺得此諾太重,正想婉拒,卻忽然見春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姑娘,我家小姐吩咐我來替姑娘梳頭。”
如此一來,此事隻好暫且不提。
歸寒煙将春草請進來,便問:“你家小姐心情可有好些?”
春草想起這事便忍不住歎氣,但顧及着還有顧岑風這個旁人在,故又笑笑說:“小姐跟父兄相聚便看着開心了不少。這不,我們老爺正打算帶着小姐今日回嶽家堡呢!”
“今日?”歸寒煙本覺得快,但一想自己睡了好幾天,他們要離開也是正常。
所以她又點了點頭,問道:“那你來此,可會耽誤你們時間?其實你家小姐不必如此,我一向都是自己梳的。”
春草卻已拿起梳子,笑着說:“姑娘放心,梳個頭的功夫,不耽誤時間。況且小姐吩咐了,我要是沒做好,等回去小姐恐怕要埋怨我的。”
聽了這話,歸寒煙便也不再推拒,随她坐在了梳妝鏡前。
春草細細打量了歸寒煙一番,越看越覺得歸寒煙桃花面、秋水眸,生得實在标緻,又見她今日着一身茉莉黃的衣衫,烏發如瀑垂在身後。于是春草隻略想了想,便立即為她挽起發來。
不過片刻,春草便将歸寒煙的頭發挽起成髻,另分出了一部分編成一條長長的發辮搭在她的身側。如此一來,歸寒煙看着少了幾分清冷之感,卻更顯明媚動人。
“成了。”春草滿意地放下了梳子,又舉起一面鏡子為她照着,“姑娘看看可還喜歡?”
歸寒煙照了照,她是第一次梳這樣的發式,隻覺與從前的感覺很是不同。她心情大好,笑着點了點頭,“我才知道你家小姐為何要讓你來為我梳頭,原是因為你這雙巧手。”
春草也掩唇一笑,“姑娘喜歡便好,那我便先告退了。”
歸寒煙起身将她送至門口,回身之際卻見顧岑風正一派閑适地坐在椅子上。
他跷起腿,胳膊随意搭在扶手上,單手扣住茶碗送到嘴邊慢慢喝着。
他姿态慵懶,可舉手投足間卻讓歸寒煙莫名察覺到一種居高臨下,不容人冒犯的氣場來。
歸寒煙隻當顧岑風是在皇城待久了,并不放在心上,隻是又瞥了一眼他,問道:“你怎麼沒走?”
“嗯,就走。”顧岑風懶洋洋回了一句。
他吃過飯便覺困倦,喝過一盞茶方才覺好一些。顧岑風放下茶碗,又捏了捏眉心,起身之際卻一眼看見了站在房門前的歸寒煙。
彼時已過正午,正是太陽最好卻又沒那麼刺眼的時候。日光傾瀉下來,模糊出了一種柔和的光暈。
歸寒煙隻消站在那裡,便已叫他心中生出無限歡喜。顧岑風大步走去,眼中盛滿笑意,“阿煙真美。”
視線相交那一刻,歸寒煙隻覺臉頰泛起一陣熱意。
不到片刻,他們紛紛移開相彙的眼神,卻又忍不住早已蔓延至嘴角的笑意。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如寒潭冰冷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