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岑風将路給她讓開,隻自己背過身去,歎息道:“原來在阿煙心中,我就是那等不明事理、死纏爛打之徒?”
“當然不是!”
歸寒煙急急否認,又忍不住想,不僅如此,這些日子以來顧岑風還算得上處處關照她,事事以她為先。她毫無理由的要跟人斷交,怎麼看都是自己太過分了。
她心中愧疚頓時如洩閘之洪,可沈半青待她恩重如山,她不能說沈半青半句不是。
“與你無關,是我不好。”歸寒煙一味攬在自己身上,“說到底,還是我不省心,才讓師傅處處替我操心。你别怪我師傅,要怪就怪我吧。”
“我當然要怪你。”顧岑風幾乎是立即接話道。
歸寒煙聽了更是愧疚,偏過了頭不去看他。
不想下一瞬,一隻有力的手掌忽然箍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與這隻手的主人對視。
“你問都不問我,就私自斬斷你我之間的關系,你說我該不該怪你?阿煙,看來你還不曾了解過我。”
他動作強硬,語氣卻分外溫柔。可這最後一句,卻着實讓歸寒煙有些不解,“什麼?”
顧岑風輕笑一聲,“不了解無妨,今後有的是時間。隻是阿煙,你須知道,我不喜歡被人放在權衡的天平上,你也無需在我與他人之間作取舍。”
歸寒煙心虛一般微微垂下眼睫,卻又立刻被顧岑風擡起下巴,不容許她有一丁點兒的逃避。
“阿煙,”顧岑風低喃一句,轉而用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與我斷絕關系,就足夠了。”
歸寒煙拿開他的手,猶疑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顧岑風貪戀她臉頰觸感,下意識揉了揉指尖,這才無謂道:“此事想來,無非是你師傅授意。而你也無法違抗師命。可你心有不忍,這才來與我道别。”
歸寒煙被他說中心思,一時心情複雜。
顧岑風卻将她神情盡收眼底,而後不經意一笑,“師恩重于山,你聽你師傅的話,這無可厚非。隻是師恩雖重,可我對你,也不是随随便便對誰都如此。”
他方才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隻想着這女人好狠的心,之前還與他有說有笑,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變了臉。不但要走,還要說那些無情的話與他絕交。
好在他還沒被氣暈,幾句話便讓他問出這其中另有隐情。
“阿煙,”顧岑風笑着,語氣中卻是不容人拒絕的意味,“你要走便走,我不會成為你的阻礙。可若我想見你,也沒人能阻止的了。”
他頓了頓,伸手将歸寒煙頰邊一縷發絲挽至耳後,“總之,我定不教你為難便是。”
歸寒煙的眼神随着他手動了動,嗫嚅半天才問:“可我如此對你,你,你難道不介意嗎?”
顧岑風觑她一眼,“我當然介意,我的心難道是鐵打的?隻是……”
隻是和見不到她相比,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顧岑風幾不可察地歎息了一聲。
人海茫茫,他能遇到讓自己傾心之人已是實屬不易。
當日河邊一别,他隻身一人到了陵州。明明他慣常獨來獨往,可偏偏心境就是與從前不一樣了。
得歸寒煙同行之後,他便知自己再也無法忍受獨行路上的這份孤寂。
他想日日都能見到阿煙,想聽她說話,看她對自己笑。或者什麼都不做,隻消看着她便好。
“隻是什麼?”歸寒煙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他的下文。
顧岑風收回思緒,克制地看了歸寒煙一眼,這才搖搖頭道:“沒什麼。”
他轉而從懷中取出一物,交到了歸寒煙的手上。
她拿起一看,見竟是那枚藏于金匮令中的煤精石,不由詫異:“不是說要給召伯看過,才可知此物用途?”
提到召伯,顧岑風面色倏地一沉。
可他随即又改換一副從容面貌,溫聲道:“無妨,我自可以與召伯說明。隻是你,若我不原物歸還,怕是你師傅那關難過。”
歸寒煙不免有些尴尬,她這麼大個人了,卻連這點事情也不能做主。
“多謝你。”無論如何,她仍感謝顧岑風替她着想。
“嗯,倒也不必。”顧岑風煞有介事說道:“隻是往後不要再說什麼‘你我非同路之人,緣盡于此’的話來氣我便好。”
歸寒煙忍不住觑他一眼,她怎麼忘了這人慣會順杆爬?
開過玩笑之後,顧岑風忽然問道:“阿煙,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歸寒煙想了想便道:“去向霍老辭行之後,我就随師傅下山,到時會在陵州落腳幾日。你呢?”
“銜蘆堂有些要務,待下山後,我也會留在陵州處理幾日。等這邊事畢,我就去找你。”
“什麼要務,要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