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某也是猜測而已。”
此言一出,王掌櫃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他一時語塞,“啊這……這幾日,我們可都是按照少主的吩咐辦事的啊。”
“王掌櫃這話,是在怪顧某行事不當了?”顧岑風面色一沉,眸光也随之冷了幾分。
隻見顧岑風冷冷瞥來一眼,眸中一股殺氣若隐若現,看得王掌櫃心中頓時一驚。
他立即起身向顧岑風賠罪,“不敢不敢,屬下豈會質疑少主行事,是屬下失言了。”
“顧某說笑而已,王掌櫃何必如此大驚小怪。”顧岑風似笑非笑,伸手向他身後椅子比了比,“請坐。”
如此一來,王掌櫃心中倒有幾分拿不定主意。他再次坐下時,心中仍是驚疑未定。
“今日大家難得聚在一處,顧某不耐煩那些彎彎繞,便打開天窗與諸位說幾句心裡話。”
顧岑風此時端坐在太師椅上,不苟言笑時,周身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上位者的氣場。
“召伯身為前輩,我自是敬重。他這些年來操持銜蘆堂事務,厥功甚偉,我皆心中有數。看在召伯的面子上,有些事我不願計較,大家相安無事最好。隻是——”
“如今召伯下落不明,正是需要銜蘆堂上下齊心之時。若有誰不服我,現在便可自行離去,我亦不會怪罪。可若要留下,卻還如今日這般,就休怪我不講情面。”
說着,顧岑風掌風微動,一道真氣仿佛有了實質,倏然打在韓威手邊茶盞之上。
那茶盞起初紋絲不動,不過一瞬,便嘩啦一聲四分五裂。茶水滾燙,頓時迸濺在了韓威的手上。
韓威立時收手拭去茶水,可手背已然被燙出紅印。
見這陣勢,老油子如王掌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當即拉着韓威一同向顧岑風下跪表忠心,“少主在上,請治屬下不敬之罪!”
一陣令人膽寒的沉默之後,王掌櫃才聽到顧岑風輕描淡寫地說着,“之前的事,就此一筆勾銷了。”
他剛松了一口氣,卻緊接着又聽顧岑風道:“你方才問我如何得知召伯是被無妄閣所抓,我雖隻是猜測,卻也有九成把握。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召伯為宜。我現在就有件事,急需你二人去辦。”
“謹遵少主吩咐。”王掌櫃與韓威齊聲應道。
“之前便讓你們查的,陵州近日可有大戶人家的空置宅院忽然住了人的;商販、酒樓、藥鋪,還有碼頭驿站,去看看有無線索?另外,你二人着重查一查香料鋪子,看看可有人大筆購置名貴熏香之物,查到速來上報!”
“是,屬下遵命。”
待王掌櫃與韓威走後,一直緘默的修海這才問道:“大哥,王掌櫃問的那個問題,其實小弟也想知道。小弟鬥膽問一句,大哥是如何猜測的?”
顧岑風飲畢一盞茶,這才幽幽說道:“說與你也無妨。每塊金匮令中,都有一張印着蘆花紋樣和寫有前朝之士姓名的油紙。當時有一塊曾被無妄閣搶走,想必那塊令中,便是寫了召伯的名字。否則,怎會有我剛與召伯聯系上,他便被人擄走此等巧合之事。”
修海聽了若有所思道:“據銜蘆堂的弟兄報,五日前,召伯曾去往南口渡,之後便消失無蹤。而五日前那晚,正是我們在白梅山莊被無妄閣圍攻的時候。”
“正是。”顧岑風點點頭,“那晚無妄閣幾乎傾巢而出,所以即便他們抓了召伯,也定來不及将他帶走,隻會先藏在陵州。”
“可是大哥,咱們将無妄閣的人打跑之後,距離現在也有好幾日了,萬一他們已經跑了不在陵州了,怎麼辦?”
“無妨。隻要有人經過之處,必然會留下痕迹。順着查,不怕查不到他們落腳何處。”
顧岑風沉吟一瞬,卻又道:“隻是以我對慕容雪的了解,他做錦衣侯多年,為人矜傲,必不會容許自己如喪家之犬一般逃跑。所以我猜,他此時必定還在陵州!”
一處僻靜的宅院之内,須雁神情堅定,身闆直直跪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
淳于素心有不忍,從旁勸道:“你何必如此?”
須雁不語,隻一味跪着。
淳于素搖了搖頭,“罷了,我再去通報一次。”
聞言,須雁神情一動,“副使恩情,須雁永記在心。”說着,她對淳于素便是一拜。
淳于素伸手攔住她,“先别急着謝,我還不知閣主見不見你。”
須雁默然點了點頭。
淳于素見狀,不由暗歎起自己何時這般好心起來。
自白梅山莊一戰,閣主受了些傷回來後,性情就變得更加乖戾。
院子裡但凡有些風吹草動,必要把她這個副使叫進去責問一番。好在閣主閉關休養了幾日,她這才有些喘息之機。
隻是現在又要去觸這個黴頭……淳于素回頭看了一眼須雁,如她這般跪,還不知要跪到何時去。
罷了,就當給下輩子積德了!
淳于素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叩了叩門,“閣主,阿素求見。”
久久無人應聲,就在淳于素想要放棄之時,屋内忽然傳來一聲,“進。”
淳于素神色一凜,立即推門走了進去。
坐榻之上,慕容雪墨發披散,半坐半卧圍在雪白狐裘之中。他身旁香爐青煙袅袅,煙氣彌漫之下,倒顯得他整個人透出一股沉沉的頹靡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