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最終放開了手,轉而将一個瓷瓶扔給了歸寒煙。
“裡面有一粒可以暫時壓制蠱毒的藥,不過你最好記住這次教訓。給你一個時辰,收拾好自己,随我出去。”
“斐黛呢!”見他要走,歸寒煙急急喊了一聲。
慕容雪停下腳步,回看了她一眼。他沒說什麼,走時卻重重地摔了房門。
歸寒煙再顧不得什麼,隻急切地将那瓷瓶裡的東西倒在手中。她看着那粒黑色的藥丸猶豫了一瞬,随即将那藥丸吞入腹中。
片刻之後,那股磨人的腹痛果然消散。歸寒煙此刻面色慘白,裡衣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難受得緊。可她卻像擱淺在岸上的魚,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直到歸寒煙又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她看也未看,還以為是慕容雪去而複返,便冷冷道:“出去!”
“姑娘……是我,斐黛。”
歸寒煙立即坐起,從頭到腳打量了斐黛一眼,又試探問道:“你,你沒事吧?”
斐黛搖了搖頭,而後跪在床下,對着歸寒煙殷殷一拜:“城主說,是姑娘為奴婢求了情,這才讓奴婢免受責罰。姑娘大恩,請受斐黛一拜!”
“你無需如此,本也是我連累了你。”歸寒煙将她扶起,“你們城主平日也這樣責罰人麼?我問清楚,不想以後再出現今日這樣的事。”
斐黛想了想,便答:“城主平日不太會責罰我們。我們這些奴婢,一直是受尹副城主管轄。若是犯了錯,被罵幾句打幾下闆子,也不算什麼。”
“打闆子都不算什麼,難道還有更重的?”
“若犯了大錯或是惹得主子不高興,被送到逍遙樓去,那才是生不如死。”
“逍遙樓?那是什麼地方?”
“逍遙樓就是……哎,姑娘,您别問了,奴婢先服侍您梳洗吧!”
接下來,無論歸寒煙如何問起逍遙樓,斐黛也堅決不再開口。待歸寒煙收拾妥帖,站在備好的馬車前等了許久,才見慕容雪姗姗而來。
他經過歸寒煙面前上了馬車時,帶來一陣夾雜水汽的熏香味道。歸寒煙跟在其後進了車廂,見他還換了一件繡有墨竹的白衣,不由問道:“這麼晚要去哪裡?”
“去辦事。”慕容雪将一張面具丢給了歸寒煙,冷漠道:“待會兒下了馬車,将這個戴上。”
歸寒煙看着手中兔子圖案的面具,不由露出了一點譏諷笑容。
喧嚣吵鬧的聲音逐漸傳入歸寒煙耳中,她戴上面具,随慕容雪下了馬車,便見眼前一片繁華鬧市之象。
這裡似乎看不到盡頭。遠處的高樓燈火通明,近處的攤鋪挂着各式各樣的招牌。酒肆、食鋪、戲台、雜耍幾乎将這裡盡數占滿,其中行人無數,正不斷穿梭于其中。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喝彩聲,歸寒煙擡眼看去,隻見是雜耍班的人正在表演噴火。她多看了兩眼,便聽身旁慕容雪不耐的聲音傳來,“跟上。”
歸寒煙回頭隻見慕容雪正踏上一座拱橋,似往湖邊而去。她又看了一眼那雜耍班,這才戀戀不舍收回眼神,腳下不停跟着慕容雪的方向而去。
湖邊早已停靠着一艘準備妥當的船隻,待歸寒煙與慕容雪上了船,自有船夫将船緩緩駛離岸邊。沒過多久,湖心一座小島漸漸出現在歸寒煙眼前。
渡口的桅杆上挂着一串鮮明火紅的大燈籠,每個燈籠上各寫着一個大字。歸寒煙遠遠望去,隻見那字分别是:還、夢、鄉。
歸寒煙不由瞥了一眼慕容雪,不知這地方究竟有什麼名堂,竟還神神秘秘地建在湖中心處。
待慕容雪與歸寒煙上了岸,那艘小船卻并未停留。除此之外,歸寒煙發覺這渡口周圍皆是空空蕩蕩,并無一艘船隻停靠。
正當此時,一個戴着笑臉面具的男子向他們走來,“歡迎兩位客官莅臨還夢鄉。奴是這還夢鄉上的引路人,不知客官手上可有名帖?”
名帖?
歸寒煙還在想這名帖是什麼,卻見慕容雪已拿出一根一指寬的玉箸,交到了那所謂引路人的手上。
那男子并未接過玉箸,隻瞧了一眼,便立刻恭敬道:“原來是貴客駕臨。二位,請随我來。”
島上看似荒蕪一片,路邊隻有幾盞零散的燈籠照明。直到那引路人帶着他們來到了一扇圓形木門前,歸寒煙看着他隻晃動幾下門邊的鈴铛,那木門便随之向兩邊打開,露出其中一條山洞的隧道。
通道一開,那引路人伸手一比請他們往那隧道中去。慕容雪率先邁入,歸寒煙擡了擡腿卻一步未動。
這地方實在有些詭異……
歸寒煙正遲疑着,卻見那引路人見怪不怪地同她說:“還夢鄉中日月長,千裡相逢不相識。貴客放心,此處隻是一放松玩樂之所。人人皆戴着面具,放縱一樂,不必在乎世俗的枷鎖。在這裡,誰也不認識誰,亦不會有後顧之憂。”
“貴客,請。”說着,那引路人躬身一拜。
歸寒煙看見即将消失在隧道轉角的白袍一角,最終還是跟随那引路人快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