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是第一次吃布丁,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布丁吃起來都這麼的苦澀。
他又打開自己做的布丁。
也許是草莓沒挑選好,太酸了。
裴臨的臉不自覺地皺起,他扭過頭,瞥見了玄關上擺放着的兩瓶汽水。
“漫甜”的字體龍飛鳳舞,“漫”字的最後一筆張揚地往上翹,像是一張笑臉,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
裴臨又扭過頭,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有些茫然。
他給徐煜祁撥了個電話。
“喂,徐煜祁,”他的聲音很輕,“我有問題想問你。”
徐煜祁還在奮筆疾書改論文,打了個哈欠,“咋啦?”
“如果,有一個人,她騙了你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徐煜祁漫不經心地回他,“那當然是報警啊!怎麼了?你被人騙了?”
“......嗯。”
徐煜祁:“??!”
他驚得險些跳起來,“你說什麼?!”
“誰騙你了?騙你什麼了?騙你幹啥?你報警沒啊?錢追回來沒有?”
裴臨下意識忽略了第一個問題,“她騙我說我是很重要的人,還騙我給我的是專屬的獨一無二的。沒有報警,沒有騙錢。”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騙我。”
“喲,這還是個高級愛情騙子啊,”徐煜祁随口調侃道,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裴臨你談戀愛了?!我去,你怎麼可以偷跑還不告訴我?!我要鬧了!”
裴臨否認得很快,“沒有。”
他有些困惑地皺眉,“為什麼都這樣說?我不喜歡她。”
“那你這麼在意幹嘛?”徐煜祁想了想,“你會在意一個陌生人騙你嗎?”
裴臨:“那要是看什麼事。”
徐煜祁:“就是你剛剛提到的那些事。”
裴臨:“不會在意。”
徐煜祁:“那不就得了,在乎才會在意,你在意的到底是她騙了你,還是對她來說你其實不是重要的人?”
裴臨更加困惑了,“我們隻是朋友。如果你騙了我,我也會生氣的。”
徐煜祁也有點被他繞暈了,“那能一樣嗎?”
“等一下,這個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是女生。”
“那我問你,你對她有沒有那種占有欲?就是......”徐煜祁想了想,“那種想把她藏起來不被其他人看見,想讓她隻對你一個人好,隻對你一個人笑的陰暗想法。”
裴臨:“沒有。”
“那你會不會不自覺地想要和她聊天,追逐她的目光,在她面前賣力表現,渴望讓她注意到你呢?”
裴臨想了想,“沒有。我們很少聊天。”
“這樣就是喜歡嗎?那我不喜歡她。”
徐煜祁換了個問法,“那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呢?”
裴臨的回答沒有猶豫,“因為她不是安全的。”
“不是安全的?”徐煜祁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
裴臨沒有說話了。
“喂?裴臨?你人呢?”
“安全的東西,比如黑白灰色的衣服、清淡的飲食、規律的作息、備好的課......而她都不是。”
徐煜祁恍然大悟,“那很好啊,這說明你要戀愛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越渴望越抗拒?”
裴臨的手抓緊手機,“我不需要。”
他像是在自我催眠般說道,“我不需要這些,我的重心應該在學業和事業上。”
他不需要愛情,也不想要。
愛情隻不過是裹着漂亮糖紙的毒藥,即便痛徹心扉,即便背地裡滿口是血,每個人都微笑着吃下去,咽到底,露出幸福的模樣。
徐煜祁的父母是,他的父母更是。
裴臨内心的石頭在崩塌後又慢慢地築起高牆,逐漸變得冷硬,他握緊的手松了松,語氣又恢複了平時的冷靜:“徐煜祁,你的論文改完了嗎?”
“等等等一下!”徐煜祁頭都大了,“你别岔開話題呀!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裴臨:“我沒有怎麼想。謝謝你的解答,再見,徐煜祁。”
沒等徐煜祁回答,他第一次單方面挂了電話。
裴臨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往後靠在沙發上,仰頭看頭頂的燈。
房子裡的軟裝幾乎都是黑白灰,吊燈也是最樸素不過的款式,他擡頭看着燈,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他到現在也沒有打開過微信。
裴臨擡手緊緊地捂住臉,安靜地感受着窒息感湧上,他一個人不知道在客廳坐了多久,終究還是起身去了書房。
他該工作了。
——
第二天裴臨依舊像平時一樣起床晨跑。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服,照舊跑樓梯下去。
他一路跑下去,推開樓梯間的消防門,看見單元門前面坐着的人,突然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