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石頭上望着夜空。本以為這片天空是我和2022唯一的連接,沒想到連天都不是同一片。
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轉頭看到許家嫂子扶着腰走了出來。
“你怎麼還沒睡啊?”
我小跑過去扶許家嫂子,和她慢慢地走下階梯。
“瞧你入夜都莫得回來,你從莫得這晚不回家。”許家嫂子眉眼柔和,輕拍我扶她胳膊上的手背。
“沒事,大街上都有燈籠,咱們這的人都認識我,很安全的。”我笑着對她說。
許家嫂子就是舊社會下普通的女人,溫柔,沒什麼大主意,老實肯幹,把兒子當命。她對女兒不是不好,有好吃好喝先給自己的女兒,其次才是自己。可是呢一說這個東西對兒子好,那她肯定會往自己嘴裡炫。
“這誰說得準,說不準哪個混賬就發了癫。”
我攙扶她坐到石頭上,然後坐在她旁邊。
“我會小心的。對了”我手伸進衣袖夾層,心算拿起八個銅闆,裡面應該還剩下三個。“這是今天賣籃子的錢。”我手掌朝上展開,遞到許家嫂子面前。
她垂眼看我手掌上的銅版,歎着氣:“現下是越來越不好賣了。”她拿過銅版,細細點着,“以後還是洗衣裳好,天天在外頭,實在有些不好。”
“對了,說到洗衣服”我往她身邊湊了湊,拉過她的手,滿眼開心地對她說:“今天我在街邊賣籃子的時候,聽到有人說想找一個去家裡洗衣服的,我就去問了價錢,對方說洗衣服包括一些雜活什麼的一天一文錢。”
這謊撒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許家嫂子是真的相信她的女兒。我也不想謊話連篇,但為了能更加自由地出去,隻能撒一點小謊。我也不能跟懷孕的人吵架啊。
她像是在想什麼,默了一會才開口:“是哪個大戶?路遠嗎?”
“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就是一個小商戶的老闆,在西街。”我看向别處,有意躲開她的視線。
“那老闆可成婚了?”
“嗯。”真的像極了查戶口。
她面露疑色:“他老婆咋不做活?”
“他老婆身體弱,剛生完孩子也沒多久,沒辦法幹活。”我輕輕吐了口氣。
小秀肯定随媽,問題一個接一個。
她點了點頭,唇角有了明顯的幅度,“那你便去吧,記着入夜前回,太晚了不好。”
“好。”成功!
…
“姐~”軟綿綿的童聲。
我強迫自己睜開雙眼,眼前變得明亮清晰。
天已經亮了。
光透過泛黃的窗紙,鑽過屋門的縫隙,照亮了灰暗的房間。
小秀蹲在地上,頭靠在木闆床邊。
我強撐着自己起床,正坐在床上,對小秀說:“蹲好。”
我看着小秀的後腦勺,半眯着眼,拿起枕邊的木梳,給小秀的頭發分區。
越來越娴熟了。我看着自己編的成果,覺得自己有做理發師的潛質。
“姐,好了嗎?”清醒了的小秀聲音沒那麼可愛了。
“好了,待我收個尾。”
我在小秀的辮子尾處打了個結,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
“完成。”
和她走出房間,我轉身關上了主屋的門。
到廚房拿了銅盆,在院子的水缸裡舀了一盆水。
“小秀,你找到王家嫂子了嗎?”我把水盆放到石頭上,蹲下,伸手到水裡。
“找到嘞。”她站到石頭上,蹲在盆旁,手伸到水裡,快速拿出,往臉上抹。
我蹲着轉身看小秀,滿眼好奇:“你怎麼找到的?”我找了這麼多天都沒找到。
“你不讓問娘,我就問了燕子”小秀跳下石頭,蹲在我面前,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在地上劃。“燕子問了别人,别人說廿八見你和最尾那戶人家的王嬸說說笑笑背着筐去做撒,應就是和姐姐那天一起去的王嬸。”
“小秀真棒!”我笑着對她豎起大拇指。
“姐,你說跟王嬸再去挖一次土豆就能想起以前的事,真能想起來嗎?”她蹲着朝我湊了湊。
“能吧。”我轉身将手伸進水盆,左右手相互揉搓,閉上雙眼,将手輕輕覆到臉上。
早飯我吃得不多,因為我發覺我似乎已經習慣了許家飯菜的味道。這種習慣不是好事。
“我走了。”我穿上外套,對許家嫂子說。
“恩,早些回。”她背對着我,坐在小凳上編着籃子。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正在洗碗的小秀。
看小秀熟練的動作,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走了,注意休息,活是幹不完的。”
我像小秀這麼大的時候應該還在看哪吒傳奇、真王子愛上假公主。
小秀臉上粘了被崩到的水花,笑盈盈地看着我:“姐,早些回來啊。”
王家嫂子家的院門還沒開,隻能先等等。
我蹲在王家門口想一會兒該說什麼樣的謊才能讓王家嫂子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