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泥。”他轉身走開。
古代賣身都是終身制的,這一年其實并不算長,更談不上什麼吃虧。
老闆也不是什麼封建主義大家長,不可能對我實施棍棒對待。
而且她認識的應該算是真正的我,不是許又,在這裡我可以做自己,不用顧慮什麼。
我猶豫地将拇指壓在印泥上,手指拿開,看到得是拇指被染成紅色。
我大呼一口氣,伸出手指,摁在“賣家”下的名字上。
手指離開名字,字上覆蓋明顯的指紋,我細細看着名字,名字被印泥蓋上薄薄一層,許又二字清晰可見。
看了不少古裝劇,裡邊也不乏買賣人口的情節,很少看到賣方和被賣人是同一個的。
就算有,也是因窮得揭不開鍋,為了一時溫飽,為的是求生。
以前如果有人跟我說,有一天我會為了自由而賣身,我可能會覺得對方是在騙我錢,并且反手給對方一個舉報。
他走了過來,着急地問道:“忘了同你說按哪裡,你可莫按錯嘞。”
“我知道摁在哪。自己的名字總還認識,再怎麼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那便好。”他雙手拿起賣身契,檢查似得看了幾秒,吹了吹我按過指印的地方,然後疊好紙,遞給了我。“去給老闆吧。”
“嗯嗯。”
我雙手伸出,遞出賣身契。
“老闆,給。”
“恩。”
老闆擦幹被蔬菜溢出的汁水弄髒的手,她接過賣身契,看都沒看就直接放進了衣袖。
“老闆,我想一次結清。”我觀察着老闆的表情,沒看出什麼情緒。
她解下腰間的圍布,拿起系在腰間的灰色布袋,從裡頭拿出來三個刻有文字的圓形銀币,單手将銀闆放到我手上。
“謝謝老闆。”
一路上我都把三個銀币緊緊攥在手裡,我知道我跟許家嫂子說完銀币的來源,會有怎樣的波折。
到屋裡我先對小秀使了眼色,告訴小秀成功的消息。
小秀神情愉悅,但還在克制不讓自己表現的過分明顯。
我先是和小秀她們一起吃了午飯,在許家嫂子正要起身時,面色平靜地将銀币放到桌上。
她最初面無表情地看着銀币,随後隐隐看出一些喜色,最後皺起了眉,問道:“哪裡來的?”
我起身收拾碗筷,語氣如常:“我簽了食來客的賣身契,這是賣……”
“哐啷——”
桌子被她掀翻在地,桌上的一切都翻倒在地,包括那三枚銀币。
“退回去!許家不要髒錢!”她一手指我,一手扶腰,上身後傾,吃力地說着。
看着她威怒的面容,我撿起了三個銀币,聲音略大:“髒?飯館生意清白,賺得坦坦蕩蕩,怎麼髒了?”
“那女人是撒子貨色你莫得聽他人說?”
她貌似想起了什麼,緩慢地走向我,慢慢地蹲下,摳出我手裡的銀币,甩扔到遠處。
“娘忘嘞你記不得從前的事嘞,娘同你說。”她面色有些緩和。她握住了我的手,輕語道:“那女人打小做皮肉生意,不曉得被多少男人碰過,被人買回也不安生,還給自家男人戴帽子,還克死了自個兒男人。”
她看上去有些站不住了,幹脆坐在了地上,坐姿溫順。
“你說得是你親眼看到的,還是聽别人說的?”
“有撒子不同?有人說自是有人瞧見,那女人就是不幹淨!”
“呵!你說她自幼賣身,你是女人你難道不知道這根本由不得她做主嗎?你說她克死丈夫,如果她真能克死别人,那些用錢逼迫她同床共枕的賤男人為什麼還不死?”我語氣漸漸暴躁。
她微怒:“…你還敢頂嘴?!去退了錢,身契撕了,以後好好洗衣裳,莫要跟那些給男人灌迷魂湯的騷浪蹄子鬼混。”
“我不去。”
她艱難起身,躲在角落的小秀滿臉淚痕地跑過來扶起許家嫂子。
“去!”許家嫂子推我出門。
我定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向别處,不去看她猙獰的臉。
“你是許家女兒就去!”她扯住我的衣袖,“否則許家莫你這不孝女!”
我本能甩開她的手,說:“我本來就不是!”
“你——!”
我以為她隻是被氣的說不出話,就沒有回頭去看。
“姐!”
聽到小秀的哭喊聲,我回了頭,沒有看到她,低頭卻看到她已經昏倒在地。
我蹲下急忙檢查她有沒有出血,還好沒有出血,隻不過臉白得厲害,快要看不出血色。
“姐!娘咋了??!娘……”
小秀地哭泣聲影響着我的思緒,我越發慌亂起來,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我……該怎麼……怎……”我看着小秀手足無措樣子,恐懼的臉,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感到嘴唇發涼,我的心在慌,我擔心她因為這次争吵流産或者死亡。
“姐!!!!”小秀哭喊更加激烈,她拉住我的手,是向我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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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吞咽着分泌出的唾液,四肢并用爬到她一側,抱住她的手臂。
“先、先把人扶扶……扶上床,我我我去找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