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上裝點心的盤子,“可是氣了?我賠禮。”起身朝我走來,将盤子放在我跟前,微微彎下腰,“小小栗子糕請小小姑娘。”語氣像哄小孩似的:“小小姑娘莫氣。”
他現在跟我的距離不到半米,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是普通的鮮花、香囊之類的,是一種自然的氣味。
在他暖柔地注視下,我拿起一塊有花朵圖案的圓形栗子糕,小小地咬了一口。
軟糯綿密,甜滋滋的。好吃!
我滿足地對他笑道:“吼次!”
說得含糊不清,他應該聽得懂吧?
許家的夥食過分清淡,老闆的菜過分重口,好久沒吃過這麼清新的小點心了。
聽見了他微乎其微的笑聲,可因為我吃的過于專注,我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樣表情,隻是看到他坐在凳子上後的表情很柔和。
吃得稍微有點快,不小心噎到了。我趕忙拿起點心盤旁邊的茶杯,要喝的時候卻看杯裡快沒水了。
我剛要去拿茶壺,就見他立即起身,抓起茶壺提手,快步走了過來。
我以為他要往茶杯裡倒,沒想到他直接拿走我手裡的茶杯,把茶壺塞到了我手裡。
“喝。”他的左手伸向我的後背,好像很熟練地從上往下輕撫,“又莫得人和你搶,吃得那麼急做撒子?”
快被噎死的我哪有思考的能力,
我雙手抱着茶壺,對着茶壺的嘴喝水。看他略有憂色的眼神,我覺得有點難為情。吃東西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也許是覺得我沒事了,他收回了在我背上的手,回坐到凳子上。
“不好意思啊……”我看向沾了少許黏黏點心渣子的茶壺嘴,歉疚地說:“茶壺我會帶回去洗幹淨,明天一定給你送過來。”
“莫事。”他笑了笑:“等等我叫人拿去洗淨就好。”溫柔地說:“下回吃慢些。”
在我還有點難為情的時候,一個邁着輕盈步伐的少年走了進來。
“師傅,方才食來客的夥計常順在園子裡四處張望,我問他在做撒子,他說在尋一位姑娘,那姑娘與他同是食來客的夥計。我之前瞧見念甯幫着送的菜就是食來客的,便想着該和師傅說一聲。”
坐在桌子那邊的他看了我一眼,對屏風那頭的人說:“恩。叫他進來吧。”
“是,師傅。”
少年點頭出去之後,他起身走到化妝桌前,我看他拿起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布袋。他打開了布袋,從裡邊拿出了兩個顔色有點像銀币的東西。
接着,他拉出了化妝桌下的抽屜,從裡邊拿出一個繡着不知道什麼圖案的米白色小布袋子。
他把抽屜推了回去,轉身朝我走了過來。
少年帶着常順進到屋子裡,跟他師傅打過招呼後就站到了一旁。
我剛要起來,他正好走到我身旁。
他手輕輕壓在我的肩上,幅度不大地對我搖了搖頭。
我緩慢地将離凳子不到幾厘米的屁股重新坐凳子上,他笑着收回拿着布袋子的手,背到身後。
我隔着半透的屏風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見他彎下了并不高貴的腰,就能想象得到他此時的營業笑。
“蝶老闆您好啊!”是常順營業時的語氣。
還沒等我深思常順對他的稱呼,站一旁的少年快步走到常順身邊,伸腿踹了他一腳。
“你不長記性?叫方老闆!出門丢腦殼嘞你!”少年兇巴巴地說。
少年兇的沒什麼力度,踹那一腳好像也沒什麼力道,常順連動都沒動。
等少年說完話,他趕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點頭哈腰地說:“是是!方老闆,方老闆。”又陪笑着說:“瞧我個不長記性的東西!您就權當亂叫,莫怪莫怪。”
他沒有理會常順自我侮辱性的發言,伸出了手,将兩枚銀币放到桌上。
“你與你老闆說,打明兒個起每日叫你送些米粥來,可再配幾道清淡小菜。切記,不要放辣子。
食具不必留下,我吃完後你把食具帶回去,每日以滾水慢煮後洗淨就成。
每月十四、十五、十六送到園子,其餘的日子送到我家。
十七我會叫念甯引你走一趟,認認路。”他手指點了其中一枚銀币,“這是一年的大洋。”看了一眼另一枚銀币,“你老闆若責你誤工,你便将它交于你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