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樹後我就站了起來。
我從她身邊繞過,看向我剛才藏身的木桶,我站的位置應該和趙先生大差不差,這裡隻能看到木桶還有木桶的影子。
木桶是上窄,下窄,中間寬,從上下能看到木桶後多一點的範圍。
我回想起趙先生的話,難不成他看到我了?不可能吧?身材這麼小,而且剛才也收的特别緊,就差把自己縮成蝸牛了。
柳如青讓我帶着小秀來,這個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不讓我露面?
趙先生又不是傻子,他肯定閉着眼睛應該都能想明白為什麼會有一個小孩在這寫詩。
難不成就是為了創造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又不是相親,為什麼要這樣?
煩心的不止這一件事。我跟老闆請了兩個上午的假,天剛亮不久,把小秀送回去我之後我要去哪兒呢?難得有空閑時間可以不用幹活。
最後我還是選擇在飯館幹活。
我選擇幹活,當然不是因為我想幹活。如果我的手機還在我身邊,我會去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靜靜享受獨屬于我的快樂時光。
我将托盤放的桌上,再将托盤上的菜放到桌子中央,把托盤推到一旁。
一上午的忙碌,我和常順都看起來餓得不行。飯館沒那麼多規矩,在老闆動筷前我跟常順就已經夾菜吃上了。
我嚼着嘴裡的馍,眼看向桌上有少許葷腥的菜,想起了昨天在戲園的叫門過程,咽下了已經嚼碎了的健康粗糧。
“叫門為啥要報菜名?”我左手在桌上圈着碗,右手伸出去夾菜,看似随意地問他們。
我夾好菜後擡頭從正前往左看,看他們兩個,一個吃得比一個專心。
“他們不曉得你,覺着生,你若不說菜名,他們便不會開門。”老闆夾起帶滿湯汁的青菜放在咬過的馍上,對放青菜的那塊咬了下去。
“他們不聽敲門聲的距離嗎?如果敲的是自己的房門,應該會聽得出啊?”我有點不理解。昨天沒說菜名的幾次,我就是想試一下不說的話他們會不會開門,沒想到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還說了我一通。
咀嚼食物的老闆擡眼看了我一下,咽下去之後跟我說:“每間隔得算不得太遠,若門拍得毫無章法,不會有下人擅自開。”說到這,老闆側目看向常順,“你莫同她說叫門的規矩?”
我也轉頭看常順,他手裡的馍已經送到嘴裡,并且下口咬了。他就這樣手裡拿着正在咬的馍,仿佛靜止了一樣看着老闆。
他的嘴緩緩張大,拿着馍的手緩緩落到桌上,馍上的牙印清晰可見。
“我忘記同她說。”他說話時語氣忽輕忽重,神情也有點懊惱的意思。他放下手裡的馍,對她陪笑道:“我這就說!”
他側身面對我,嘴上還沾有馍的渣子。他對我說:“到了幾間,拍幾回門,拍完了馬上喊菜名。唱戲聲大,你若不麻利些,間裡的人易聽錯嘞。”
我輕輕點了一下頭,“哦!明白了!”我手臂撐在桌上,脖子前傾,問他:“對了,我昨天沒敲門,他們怎麼還開門了呢?”
他去拿馍的手停了下來。他轉頭,說:“下人多守在屏風一側,你叫喊聲聽着不遠,說的又是自家主人叫的吃食,他們自然曉得。”
“哦~我明白了。”說完,我跟他笑了一下。原來這麼多講究啊,我連他敲門都沒注意過,更别說幾下了。
“丫頭,我忘了和你說這些規矩,你又咋曉得的要說菜名?”
我咬着馍擡起頭,看他好奇的眼神,嚼了嚼咽了下去。
“嗯……昨天我在那兒學你喊半天都沒人開門,竹老闆剛好路過,就教了我該怎麼叫門。”我跟他說的時候有悄悄看向對面的老闆,看她沒有什麼異常,我也就放心下來了。
不管老闆有沒有看出我在撒謊,我都希望闆不要揭穿我的謊言。如果被竹山那個野人知道了,估計我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和常順走在去往祥雲園的路上,看到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孩手裡捧着邊緣壞損的碗,小心翼翼走到身着整潔的男人附近,跟男人讨要幾文銅闆。
小孩小心翼翼并沒有讓男人心生同情,他大步走進戲園,跟在他身後的下人厲色轟走了小孩。
“瞧撒子嘞?”常順喊了我一下,他走到我前面,邁上祥雲園的階梯,催促着:“快些送,莫忘了還有方老闆的吃食。”
我低頭左右看了眼手裡提着的食盒,隻能暫時放下心中所想,跟上他,進了祥雲園。
“來了。”我跟他同步進到園内,對他說:“我不會忘的。”
這次怎麼送菜是老闆特意囑咐的,我手裡提着的都是送往二樓的,而他則在戲台下。
想到常順在老闆說完話後有點低落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并不想在一樓打轉。
二樓的客人他們一般都會包年下單,有時候想換口味就會讓人到食來客點單。
二樓的菜大多都是小菜,所以就算食盒的層數比較多,提着走也不會費什麼勁,再加二樓的人給的錢有時候比戲台下那些人給得多,他不願意在樓下也就不意外了。
我挺樂意在樓下的。并不是我不在意錢,而是在樓下不用說什麼話,頂多就是帶上微笑面具,關鍵不用費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