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眼皮,三眼白,内無光,似暗藏冷箭。
指尖夾着的筷子掉在桌上,我撿起筷子的同時撇過頭,看向右側的小秀。
小秀坐姿沒變,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兩個不是善茬的男人。
我微微低下了頭,她晃蕩的腳不知什麼時候安分了下來。
現在走更容易引起注意。
我猶豫一會,還是沒有離開凳子。
看似随意地擺動着指間的筷子,稍微使力,筷子從指間飛出,滾到她那邊。
愣神的小秀低頭看向那根筷子,然後側過腦袋,對上了我的視線。
在筷子要掉出去的時候,我起身彎腰,左手拿起筷子,右手順着桌邊下滑,感覺摸到小秀的胳膊,再往下摸到她的手,在握住她手的同時拿着筷子坐了下來。
她低頭看被我握住的手,表情疑惑中帶了點茫然。
我輕輕拉動她的手,看着她,小聲說:“過來坐。”口型盡量誇張,就算聽不到應該也能看得出。
她看了我幾秒,從凳子上下來,我的手被她帶動,胳膊被桌子硬卡。
我輕微地歪動上身,把胳膊往桌下湊了一下,看她拿起小闆凳,朝我這邊走了幾步。
上身總算能坐直,我緩緩呼出一口氣。
她把凳子靠近我放好,之後坐上了凳子。
“姐,我想回家。”她湊近我的耳朵說。
我悄悄看向正吃馄饨的那兩個人,接着壓低聲音說:“等他們走了的。”我有點咬牙切齒。
因為在我們搞動作的同時,親眼看那個大哥笑容滿面地把包好的馄饨送到他們那桌!
太近了,小秀的吞咽聲我聽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小秀,是聞起來太誘人。
大哥手端托盤,帶着誘人的香氣,步步走近。
“小姑娘”他把托盤上的兩碗馄饨依次放到桌上,顔色略淺的那一碗放到小秀那邊,“這碗不太辣”深紅的那碗放到了我跟前,“加麻加辣。”
我看他滿臉堆笑地收回托盤,說:“久等了啊。”
沒等我回話,他就轉身回到攤位。
他是誤會了吧?我的意思是都少放點辣。
我側目看拿起湯匙,正要吃的小秀,不好意思打斷她。
我端着碗走到大哥跟前,笑了幾聲,“大哥,我想要一碗不太辣的。”
正在攪餡的大哥停下動作,視線從我的臉下移到碗上,之後笑着點頭:“成。”轉身從桌底拿出了一個鐵盆,然後打開了鐵盆的蓋子。
我看他用大勺子舀出一勺□□,再轉回身。
“小姑娘,把碗裡的湯倒喽!”
“好。”
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看沒有倒垃圾的桶,就把湯倒在地上。
把隻有馄饨和青菜的碗遞給大哥,大哥用沒有拿東西的手接過了碗,再把那勺□□倒進碗裡,又舀了半勺正在加熱的紅湯倒到了碗内。
他把大圓勺放到了桌上,拿起碗裡的湯匙裝了點桌上小盒裡的芝麻,然後把裝有芝麻的湯匙在碗裡攪了攪。
“小姑娘”他将碗遞了過來,“給。”
他的操作在我眼裡是有點新鮮的,我帶着新奇的目光接過他的碗。
“謝謝。”
永遠不要相信川渝地區的“微辣”!
看似顔色淺許多的湯,還是那麼辣。
口腔味覺是能适應它的辣度,那是因為川渝人的底子,但底子不能承受随時可能到來的腹瀉。
我放下手裡的湯匙,側頭看吃得正香的小秀,“你别吃太多,容易拉肚子。”
她倒吃得歡快,把抄手放進嘴裡嚼吧嚼吧。東西還沒咽下去,就含糊不清地說:“莫四,采捕能!”說完對我的碗揚了揚下巴,“呲啊!”
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擡手拿起了湯匙,說:“啊,吃。”
它不能被稱為馄饨,馄饨可比它柔和多了。
那兩個面色不善的人終于走。一直都沒看到他們給錢,看來抄手大哥是做虧本買賣。
當我在考慮怎麼解決剩下的幾個抄手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右邊注視的眼神。
我的身體微微右側,隻看到那個目光并不是注視着我,而是我前面的小碗。
她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異常,應該不會拉肚子之類的了吧?
我思考再三還是把碗推了過去。
“我吃不下了,你多吃點。”我笑着說。
如果我不給她,她不會覺得我是為她好,反而大概率會認為“姐姐不喜歡我了”。
頂多拉幾回肚子,也不能有啥大事……吧?
小秀把自己的空碗推到一邊,雙手把我遞過去的碗拉近,笑容滿滿地看一下我,話都沒說就開始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