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淡淡的表情,突然感覺好氣。
我跑了過去,心裡疑惑不解,說話卻很沖:“為啥啊?!我都不吃了,咋還不能少要點錢?!”
“在這裡做工的是你,不是她,你用勞力換夥食,她不是我所用,我自不能叫她占了好處。”
我的手摳着長桌的邊,想還有什麼說服的辦法,回憶她剛才所說的話都有沒有漏洞。
漏洞倒是沒找到,她這次異常堅定,完全不像平時那麼容易說服。
看來沒戲了。
“好吧……”我手肘撐桌,摳着桌邊的手壓在桌上,将重心往□□斜,把桌子當做支撐。
“先莫急應,我還莫說完。”她慵懶地倚靠在桌邊,手肘搭在桌邊,手掌騰在腹間。
“啊?”我不想再聽,這不是我一個美少女該承受的。
“方才所說隻是他二人的,你娘有孕在身,生火必得難做,有身子斷不可少了吃食……”她溫柔一笑:“省得折騰,不如你娘的夥食我也做了,卻不能白做的,須再加十文。”
我仿佛看到了吸血鬼的笑容。
她說得很有道理,搞得我都沒辦法拒絕了。
我扶着桌邊歎了口氣,緩緩蹲了下來,擡頭看她,“行,可以下個月再給嗎?我娘的錢不好摳。”
她點點頭,彎下腰來,對我微微一笑:“成,下月莫忘了八十文。”
“啥?”我皺着眉,手撐着桌子站了起來,問她:“不是四十嗎?怎麼給我改了?”
“那是半月的,四十文可吃不夠一月。”說完,她從我身邊走過。
轉身背靠長桌,看向步伐随意進了後廚的“吸血鬼”,感覺背後冒出一股涼意。
擡頭對着淺藍色的天長歎一聲,接着低頭看向手裡的食盒。
“食盒不能磕了碰了,碗盤也不能弄壞了,要在方老闆的人來之前回去,也不知道她為啥突然這麼嚴格,唉。”我撇了撇嘴。
我默默想着怎麼說服她掏這個錢,我可不想花自己的工資給别人買單。
今天天氣正好,連風都特别溫和。
風……上次刮的大風,他擋在我身前,我被他罩住,依稀還能想起他當時可靠的聲音。
揪下一片嫩綠的樹葉,我擡起頭,同時手将樹葉舉起,樹葉遮擋了眼前的太陽光。
陽光在樹葉邊緣描出淺黃的線條,我邊走邊感受捏住的位置漸漸有了溫度,像是我從昨天開始就有點燥熱的心。
我放下眼前舉着樹葉的手,繼續往學堂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我似乎看到學堂附近有個人站在學堂的院門前,因為有點遠,我看不太清。
我望向那個人,腳步沒有停下。
他應該也看到了我,快步走了過來,
他駐足在不遠處,面有笑意,眼含期待,語速時急時慢地說:“許、許姑娘,不曉得許姑娘尋的去處,那人是否應了?”
他說話時,嘴唇都有點抖,像是新換上的嘴,完全沒适配的樣子。
看他這麼緊張,我也沒再磨叽,幹脆地點了下頭:“嗯,她答應了。”
他神情輕松不少,慢慢輕點一下頭,緩緩說道:“那便好,那便好。”
“嗯!”他的瞬間轉變讓我忍不住想笑,幹脆笑了出來,裝成和他一起開心的樣子。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幾秒,後愣愣地移開了。他擡起握拳的那隻手擋在唇前,清咳了一聲,随即低下腦袋。
樣子像是害羞。我也沒見過這麼害羞的男孩子,有點不知所措,能做的就是等他緩過來。
見似乎要擡起腦袋,我都要開始組織語言了,卻不想他并沒有擡頭,而是仿佛看向我的左手。
他比柳如青稍微矮一點,可也比我高很多,他看我都得稍微低一點頭,不然他隻能看到我的頭頂,而我隻能盯着他的嘴巴說話。
在我恨不得當場拔高的時候,他手指了指我左手的方向,“許姑娘可是尚未進食?”
“不是。”我抱起食盒,“這是給柳如青帶的。”說完還笑了笑。
南拙像是還有疑問,但并沒有多問,稍微點了一下頭,輕聲應道:“好,我帶許姑娘進春梧堂。”
“謝謝。”
通往學堂的路比林子别的地方都要幹淨,還是會有被風吹過的落葉。
我跟南拙安靜地走在這條路上,時不時就會聽到腳底穿來的枯葉被踩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