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回吧。”張大夫輕輕點頭。
“哎,謝張大夫!”他笑着鞠躬。
常順走後,張大夫把我上次見過的小方形軟墊放到桌上,看着我,“手放上來。”
胳膊的痛感使我擡起的時候很艱難,我咬牙把胳膊擡上了桌,手腕放到軟墊上。
他側目對張宴生說:“再拿兩個墊到她手杆兒下。”
張宴生跑得很快,在一個櫃子其中的一個抽屜裡拿出了幾個一樣的軟墊,快步過來到我身邊,半蹲下小心地擡起我的胳膊,把軟墊墊到下面,再将我的胳膊輕輕放下。
他眼中的擔憂明顯非常,仿佛很在意許又的傷。
他回到張大夫身邊,緊緊盯着張大夫手指撫摸我手腕的位置,問他爹:“爹,她還得嗎?”
張大夫雙眼微眯,看得出非常認真。聽到兒子的提問,睜眼轉過去一瞪,回過頭說:“全忘了?閉嘴。”
他爹說完話,他當即就禁了聲,低下頭看着桌角。
他指頭在我手腕上最少得有半分鐘,等得我都想問問他看的怎麼樣,感謝張宴生替我被說。
門外有小孩經過醫館,有一個小孩的打扮明顯是女孩,五六歲的樣子,跟一個短發的小孩奔跑亂叫着。
醫館對面也有商鋪,商鋪前的街邊常有一個擺攤的人,他不像别的人會換位置,天天都是在同一個地方賣東西,也不叫賣,就幹等。
“手杆兒有一處撞傷,膝上有一處傷,腿後有兩處,應當是叫人打的。”
我轉回視線,看他已經将手收回,我也把手垂放在腿上。
他似乎還沒說完,身旁站着的兒子忽然擡起頭,雙手拍在桌上,輕微彎下身子,手撐着桌面,豎着眉毛,眼裡像是着了火,氣沖沖地說:“打架波及撒子女人!不是男人!打得這麼重,我都莫傷過你!”
張宴生手掌離開桌面,直起腰繞過桌角往前走,被他爹一手拽住長衫腰間的布料。
“回來。”張大夫語氣嚴厲地叫住他,手死死拽着他腰間的布,好像一松手一定會跑似的。
“我要給許又打回來!”他一臉急躁,恨不得馬上沖出去,但看得出他不敢掙開老爸的手。
“打回來?”張大夫冷靜說道:“她是叫人誤傷,打人的應當也給了賠錢,此事算是過了,再要提及叫她日後咋安生做活?”
“他們傷人本就是錯,咋是幾塊大洋就可了事?”他轉身看向張大夫,手指過我的頭頂,直向門外,“爹說人命勝過萬金,她今兒險些傷及性命,咋能這樣得過且過?!”
“哼,你還曉得人命多重……”張大夫很明顯地在忍着怒,無視我一臉懵的表情,眼睛在桌上掃了一圈似乎找到想要的東西。拿起桌上一個扣緊了的盒子,擡手往兒子身上一扔,“單想你妹子的命,旁人的命不是命了?盡想打架,官府叫你吃了?蠢東西!”
他們倆說話聲音一個比一個大,生氣的表情都像一個模具做出來,我沮喪的心情都被他們喊沒了。
“我……”張宴生的手握拳頭,低頭擡眼地看着他老爸,被砸的那一下叫都沒叫,就像所有的話都被堵回去了。
我聽到了有什麼被踢到的聲音,随後就看張大夫伸手指向我身後,忍怒說道:“去那跪着。”
他看起來有點難為情,朝我看了兩眼,嘴都張開了,最後還是閉上嘴,蹲下把盒子撿了起來,放回桌上。
怎麼說都是因為我,不替他說話多不好。
看他從桌那走過來,我擡起手阻止他繼續邁開的雙腳。
“張宴生是為了我好,太着急了,你能不能别讓他跪?”
他爸面色有所緩和,看上去有松口的迹象,可被我攔着的那個弟弟卻不樂意了。
“我爹叫我跪,你說撒子?”他哼了一聲,不是很高興地繞了半圈,快步走到牆邊果斷跪下。
昨天關系不是緩和了嗎?他整那出幹啥?看來我真的老了,十幾歲的年輕人想什麼我真猜不到。
張大夫好似沒脾氣地看向我身後,輕輕搖了搖頭,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沾上半幹的墨,用筆在面前的淺黃紙上書寫。
“待我寫好藥方,叫宴生給你抓藥。”
看他寫在紙上的字,我點了點頭,“謝謝張大夫。”
藥方寫得很快,張大夫拿起紙吹了吹,叫起跪不到十分鐘的兒子,讓他去李記買藥。
他答應了一聲,起來地很快,過來接過藥方,轉身就要出門。
我餘光看到那兩枚銀币,轉頭叫住了張宴生,拿起銀币遞給他。
“你忘帶錢了。”
張宴生掃過我的手,擡頭看向他爸,大概也看到他爸微小的點頭動作,才伸手拿走我手上的銀币。
他走後沒多久,醫館就來了一個來看病的男人,我主動起來給男人讓座,男人沒有感謝我的善意,直接向張大夫求助。
“張大夫,前些天我上了你開讓上的藥,咋不見好哇?疼得都睡不好。”他小心摸着自己的腿,咬牙像是在忍耐,連眼皮都在用力。
張大夫起來往這走來,低眼朝男人看,“該有五日了,應當要比前幾日好些才是。待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