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逼自己抓緊想出一個理由,雖然沒組織好語言,可我還是開了口,“不告訴娘就能給你買好吃的了,告訴她她肯定會存起來,到時候你就沒吃的了。”
我的一半影子擋住了窗裡散出的光,小秀的臉半明半暗,夜空的亮色也被明的那半吸走。我可以清晰地看見她這一秒的動搖,可下一秒又化為猶豫。
她對錢袋露出不舍的決絕,聲音低了幾分,弱弱地說道:“還是不要了,給娘留着,到時給弟弟。”
我被氣笑了,都忘記壓低聲線、“弟弟?她肚子裡是男是女都不确定,哪來的弟弟?再說了”把小秀手裡的錢袋拿過來,“都是人,憑啥要給他留着?”
“準是男娃兒,張大夫和算命都說了,還有……”她止住了話,看着她面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有啥?”我拿書和錢袋緩慢站起,低頭看她,“男的隻是男的,又不是啥寶貝,沒什麼不同。”
小秀仰頭看着我,好像要說什麼,站起來後還隻看着我手裡的錢,天真且無辜的目光看向我,語調比平時更有稚氣:“可是娘管家,該給娘的。”
看她這副模樣,我似乎找不到任何借口。
側身瞟向那是光亮的窗,有過幾秒,我忍疼屈膝,彎腰和小秀說:“那給娘一大半,咱們留一小半。”見她貌似想拒絕,我提前打斷:“你讀書用的那些東西得用錢買,管娘要會很麻煩,不如放我這兒方便。明白了嗎?”
那些東西又不是吃的,不可能很快用完,買就買便宜湊合的,估計一半的一半都用不上,就算少了一大把我也不虧,血賺。
“那……”看不出小朋友猶豫什麼,我猜的時候,她擡頭小聲問:“娘會曉得嗎?”
我笑着站直身體,把錢袋捏了捏,自信地對她說:“不會。”
“恩,那得。”
她安心了,我也放心了。
把書放進雜物間之後,小秀拉着我回屋,把飯菜端桌上,在微弱的燭光下給我上藥。
她手指腹沾了好多白色的藥粉,坐在我對面的凳子上,眼睛對着我的胳膊,露出心疼的目光,“準很痛。”藥粉塗在我的小手臂外側,一直到手肘,她吹着氣,柔聲說:“不痛,不痛。”
雖然這個小朋友是個小自私鬼,但是小朋友的關心也是真的,輕輕的動作告訴我,這個小自私鬼很在意她姐姐。
所有的妹妹都是這樣嗎?
不清楚,不過我妹沒她這麼直白。
許家的菜湯都比不上我媽做的最爛的菜。
早知道會吃到更爛的,那天我就不會把菜放一邊,玩遊戲吃辣條。
小秀上藥的手法真不錯,比小苗輕多了。
我湊合吃完,低頭看她,嘴角在不知不覺間浮起,“小秀真棒。”
“嘿嘿~”她像是不好意思,上藥的手又快了一些,突然——
“呃……”我搭在桌上的左手用力握成了拳,咬牙忍着不叫出來。
“姐”她忽然湊近起來,衣服的布料蹭到我的膝蓋,在我疼痛加劇的時候,她焦急地問我:“還得嗎?!”好像忘了屋裡有人在睡覺,她聲音大很多。
說有事也不能讓我不疼,我擠出了一點笑,呼吸着說:“我很好,沒關系。”
床上的孕婦睡得很熟,搬床闆都沒把她吵醒,等我快躺下她才起來,語氣帶了幾分朦胧,問道:“小又,今兒個咋這麼晚?”
“我早回來了,剛吃完,準備睡。”我挪了挪枕頭,頭枕了上去,擡眼對她說。
她應該是起來喝水,扶着肚子走過來,點點頭,喝完水又睡了
不算寬的木闆限制了我睡覺翻滾的姿勢,這回受傷讓我更沒法活動,半夜蹬腿蓋被什麼的醒了好幾遍,早上天沒亮就醒了。
我起來活動兩下胳膊,不碰到昨天磕到的地方就不會疼。
我到門邊順手扶着掃把,開門去到門外,外面有點看不清的亮光,大概是太陽冒出的頭。
昨天睡覺衣服都沒脫,那條長布也沒解開,煩死了,手又不方便。
不過好處還是有的,分出的錢在袖子裡沒離身。
雜物間不夠安全,她生完孩子說不定比現在行動利落,萬一哪天翻到我藏的東西,那我這段時間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關上雜物間的門,我把卷着錢的布拿出來,重新攤開,把身上的錢卷進去,再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