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看他起來,把銅闆随便撇在桌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而這個女孩朝門的方向看過去,沒過幾秒就又沉默無聲地低下了頭。
猶豫了一會,我坐到她另一邊的椅子上。
我将腦袋低下一點,觀察她的狀态,沒有眼紅,沒有哭,就很平靜地低着頭人
“你還好嗎?”我小心地小聲問她。
她右邊的眉尾微挑,幹燥的眼眶裡小小的眼珠向上看,塗紅了的嘴唇慢慢張開。
“問個屁!”軟糯的聲音增添了幾分高抗,她目光在很短的時間裡掃過我的面前,雙手把酒壇拿起,仰頭,高舉酒壇,對嘴猛喝下去。
“你……”想怼她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她的舉動驚到了!
對面的客人不知什麼時候看笑這邊,準确來說是看向她。
她卻像不知道似的,繼續給自己灌酒。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喝酒的,回過神,我起來準備搶酒,而她在我伸出手的那一秒,把酒壇猛地摔到桌上。
“他給錢了,我不能喝?”她開口帶着濃重的酒氣,每個字都拖得有點長,但不是不清醒的那種。
我清楚地看到她紅了的下眼睑,眼睛裡面不是濕的,有酒氣沒有醉意。
“不是。”我收回伸過去的手,将目光伸向酒壇,把脖子往前探,看到裡邊的酒快要見底,“我看你喝太快了。”
“小大姐!”伴随一聲手拍桌面,左邊不遠一個男人中年男人叫道:“我有好酒!小大姐來吃些!”
她眼尾浮現一絲淺笑,嘴角微微上勾,稍微轉頭,斜眼笑看去,側過身,手搭在椅背上,翹起拇指,“我咋瞧不見好酒嘞?”
她每個字的字音都說得婉轉纏綿,聽得我頭皮發麻。
男人把手指伸進酒杯,眨眼間,他指頭上帶着酒水,起身來到她後面,将那根手指移至她嘴邊附近,“不然小大姐嘗嘗?”
她平靜看了一兩秒,緩緩仰頭對他一笑,撅起了嘴,轉眼撇向我,“有人……”
我都已經無視了我的存在,你就不能當沒看見我嗎!
正想該怎麼隐藏自己,就聽見他蠻橫厭煩地說:“滾!!!”
放在平時我肯定會瞪他,然後在心裡罵他一頓。可是今天我隻會在心裡罵他,因為我在想起瞪他的時候我已經跑了。
女孩的聲音轉換過分活躍,那個眼神看我一眼,我就覺得犯罪了,再看她嘗那個酒,估計今晚就不用睡了,肯定做噩夢。
跑了幾步,可能是不夠遠,我聽見了吸吮的聲音。
“這酒不好。”她幽怨地說。
“不好?得,我叫他們上一壇。”
“恩~”
“夥計!”他叫道:“來一壇上上等的好酒!”
我轉身看向他,看見他正把她扶起來,握着她的胳膊,帶她坐到他的那張桌子。
眼睛掃過被她喝過的酒壇,我幹脆跑到後廚,和正在忙碌的老闆說:“一個男的要拿酒給小妹妹喝,她剛才已經喝不少了,不能喝了,你要不出去勸勸。”
“要撒子酒?”老闆蓋上鍋蓋,走過來。
我往旁邊挪了幾步,給她讓路,在他經過我身邊時,我說:“上等的酒。”
老闆沒再說話,我跟在她後面出後廚。
以為她要幫那個小妹妹解圍,我就跟着直覺朝那桌走,可是沒想到老闆卻在我眼前轉身,走向長桌後的酒櫃,抱下最上層右邊第一個酒壇。
我記得這酒名叫百日觀,酒櫃上一共有三壇,打工半個月都沒見人點過。
“老闆……”我跟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到男人的那桌,以為她把酒壇放桌上之後會幫一下那個小妹妹,可她隻說:“這是小館最貴的酒,您品品。”
她對别人的笑都莫名帶着一股不真的冷漠,語氣的熱情也像摻了假。可能是她一直都這樣,沒人不接受或不習慣。
剛才似乎留意到男人看到百日關的時候停滞的表情,他停頓地看酒被放到桌上,眼神有點複雜,她說完他也沒有出聲。
小妹妹坐在靠牆那邊,眼裡仿佛帶着事不關己的笑,微瞥了老闆一眼,又繼續看向嘴角下垮的男人。
“許又”她臉輕輕偏向我,聲音略大地說:“給貴人倒酒。”
我将餘光的斜視,轉為側過身的正視,疑惑不解地用眼神發出疑問。
“倒酒,給貴人品品。”她更正色嚴厲地說。
覺得她肯定有後招,我思索她會有什麼妙招,雙手拿起酒壇,向前彎腰,往男人的杯裡倒酒。
他的手在我舉起酒壇的那一秒擡上了桌,欲言又止地看倒下去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