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的時候,我記起來放櫃子上的應該還沒吃完,于是順口問她:“不是還有栗子糕嗎?你餓咋不讓,讓娘給你拿?”
“娘給南拙哥哥拿去嘞。”她右手包住我的指尖,把栗子糕順走,小小咬了一口。
“給南拙?”我不解問她:“給他幹啥?都給了?”
“恩。”她微微點頭,拿栗子糕的手放腿上,半側着面向我,說:“娘說叫南拙哥哥做白工不好,把這個和馍馍全包上給他嘞。”
“都給他了?!”我忍不住大聲問她。
她家的東西給就給了,憑啥拿我的東西給?太過分了!我生氣她一點都沒問過我的意思,就随便把别人給我的東西給了,到底有沒有點禮貌?!
小秀愣了愣,伸手擋在我的嘴前,小聲快說:“姐,小聲些,莫吵醒娘。”
她手裡還抓着栗子糕,我更氣不打一處來,拿下她的手,“睡覺又咋了?我說我的。”
“姐,你不高興嘞?”她話裡帶了幾分試探,小心地問我。
再生氣我也不可能徹底失去理智,我把她的手按回她大腿上,盡管藏不住語氣裡的不滿,我還是說:“沒不高興,該睡覺了,回屋吧。”
“姐……”
“回屋睡覺。”
我手壓住腿上的肉,撐站了起來,轉身走向屋裡,沒理她可能繼續的追問。
盡量減小弄出的聲響,我搬起凳子到卧室的窗前一一擺好,小秀沒多久進來在牆邊乖乖站着,好像等我主動跟她說話。
我去床尾搬立着的木闆,看她背對牆邊的暗黑的身影,淡淡地說:“來幫我扶點。”
“得——”忽然閉了嘴,她小步快跑到我身邊,沒有木闆高的個子,伸手還是沒有木闆高。
我往後退了兩步,留出空間讓她進去。小聲和她說:“你過來把住下面,我把上面,跟我一起搬過去。”
“喔,得。”她輕聲回應,點着頭走進我留的空間,轉身背對我,面向木闆,伸展雙手抓住兩邊。她向後擡頭,“姐姐,得了。”
小秀是個比較好動的孩子,所以體能也算不錯,可以感覺她在下面使勁,雖然沒有讓我輕松多少,不過不敷衍的認真态度,倒是讓我對她的不滿稍微減少了點。
不尊重人的又不是她,我跟她生氣幹啥?真是氣糊塗了。
木闆一點點搬到凳子邊,我叫她躲遠點,免得手滑木闆倒了,再砸到她。
她慢慢松開木闆,靜悄悄地退到不算遠的旁邊,看着我把木闆放下去。
月光将整張的窗戶紙分割成一個個的小方片,窗的條條框框斜斜倒映在木闆上,我手指夾着半倒在凳子上的木闆側過身,走到木闆側邊,把木闆一一往凳子上拖,直至徹底放平。
“姐姐。”小秀抱着一團被子來到我身邊,遞給我。
我左手把被子拿過來,看了眼床上,跟她說:“睡吧,晚安。”
“恩。”
她上床後從她媽腳下睡走到床裡,掀開被角鑽了進去,我鋪上被子,去衣櫃裡拿出枕頭和蓋的被子,扔到床上,轉身去門口把門關上。
随着門的關閉,外面的月光在屋裡的地上漸漸變成一道細縫,再消失無影。
隻剩左右兩扇窗戶能透進外面的月白。
木闆哪兒來的頭尾,枕頭随便一放就行,鞋跟蹭着木闆邊蹬掉,我屁股在木闆上轉了轉,把被子蹬到裡邊,伸腿躺下,拉起被子蓋到身上,側目看向窗外的光。
窗戶底下有一道不是很大的空隙,偶爾能感到風鑽進來,我也不覺得冷,這個風和門邊的風比起來就是不存在。
這種小格子的窗戶以前隻有在電視上見過,古裝劇或者民國老劇,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不賴,有一股寂寞的孤獨。
一般會看見主角站在窗前煩心,商量計謀,讨論國家大事或者情情愛愛,而我的煩心卻不是那些。
方老闆雖然不是來這裡的第一個朋友,可卻是最真誠的一個,而我連他給的東西都被擅自送人,連問我都不問一下!
我不能接受她的自作主張,我不是她女兒!我不接受她的做法,就像我不能接受她女兒的身份一樣。
也許明白為啥那些創作總喜歡在夜裡搞煽情了,因為夜裡的黑,和白色的月亮會讓人感覺到寂寞,尤其是在不屬于自己的地方,會感覺格外孤獨。
以前我以為我很孤獨,現在我知道我錯了。真正的孤獨就是世界上沒人認識,沒人可以聊天,連難過也找不到人聽我傾訴。
我不想忍受,我想回家。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遭遇這些?我對着月光,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