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馬躲開那碗很惡心的東西,看向她,“我吃飽了,一會把它扔了就好。”
我能接受幹的和濕的在我嘴裡混合,可不能接受泡在一起被我吃進嘴裡,看着就很惡心。
“啊,為撒子不要了哇?”她不舍地說道。邁開蹲着的小腿,斜着上身伸手到我右腿旁的石頭上拿起湯碗,手端着碗擡到我眼前,“好多錢嘞。”
看她背對月光的小臉,我仿佛看見她對我浪費食物的責怪的小眼神。
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吃不想吃的東西。
唯一的選擇就是騙她,又不是第一次了,騙就騙呗。
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把這碗東西倒了就行,才不可能吃。
我正準備開啟我的表演,看她把端着的碗回收了收,并發出清晰的吞咽聲,“那我吃了吧~?”尾音的上挑很短,能聽出帶有轉瞬即逝的笑音。
說吃可沒有向嘴邊貼近,我猜大概在等我的允許。
我應該爽快地接受她的建議,可是讓她吃我的剩飯,我說不出來。
“你餓了嗎?”我順繩撸起他給我的布袋,攤在手上往上移了移,“吃栗子糕吧,那個涼了不好吃,明天熱熱我吃。”
我就是太有良心了,幹不了不是人的事。
她的視線朝我手掌的位置挪動,嘴上多了一抹歡快的笑,将碗放到一旁,面對着我說:“好哇!”
這轉變,真夠快的,絕不是誇獎。
她坐我邊上吃栗子糕,看着感覺可香了。
“慢點吃,很多呢。”眼裡的畫面從暗下來的天空轉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她,我玩笑地問她:“晚上沒吃飽嗎?這麼餓。”
吃飽也能吃零食,可她吃東西的樣子不像無聊打發時間砸吧嘴,聽嚼的速度感覺真的很急很餓。
她快嚼完咽了咽,歇了一會兒,說:“馍莫得嘞,面子也快莫得嘞,娘叫我少吃些,你在外頭做活累,不能餓。”
她媽的态度不就是為了讓我好好供養她肚子裡的孩子,許家嫂子的言行我已經無話可說,隻是為小秀感到可憐。
她家做馍用的黃面粉,我前兩天看感覺不少,怎麼突然就快沒了?
我沒參與過做馍的過程,隻知道她們每次做都是好幾天的量,放盆裡熱着吃,我記得前天做的今天早上還有很多,怎麼會沒了呢*
“咋突然沒了?”我伸了伸右腿,不讓小腿裡碰上石頭,“今天早上不還有挺多的嗎。”
她把沒吃完的那塊塞進嘴裡,嚼東西說話我一點都聽不清。
“你說啥?”我的表情越發迷惑,沒有一點耐心地說:“咽下去再跟我說。”
小孩的嗓子眼太快吞吃的真會噎着,幸虧她坐我左邊,我能及時幫她拍背,沒弄得手忙腳亂。
“着啥急呀?”我帶點勁拍着她的後背,心情忽然有點緊張,語氣不太友好地說:“我又沒催你,你正常吃就好了啊。”
“咳咳……姐、姐姐,我莫事嘞。”她的上身跟随我拍動的快慢往前晃,肉眼可見地向前偏低。
“好了就行。”我放下手,低頭看她,說:“你别着急說話,先緩緩再說。”
她慢慢緩着,我撐着石面站了起來,走去水缸前,舀了一瓢水,過來給她。
“喝點水。”我輕蹙眉頭,跟她說。
水瓢遞到她面前,她雙手捧着接過去,咕噜咕噜地喝光大半瓢。
我彎下左腿,手撐在石頭上,重心靠左坐下,右腿慢慢彎下,支在地上,看她将水瓢放在腿上,轉過頭對我笑笑。
“傻笑啥?”雖然不算好口氣地說她,可我的臉上卻也不知道為啥有了笑意。
“姐姐真好。”她語氣沒有特别的起伏,低低的,很輕但不飄,像在耳邊說悄悄話。
我仿佛感受到溫暖的哈氣在耳邊瘙癢,覺得别扭,很懵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我撇過頭,看向水缸,不太自然地說:“把瓢放回去,蓋子别忘了蓋。”
“好!”
她小腿走到我的視線裡,從我的眼前倒水缸旁,我看着她活潑靈動的背影,覺得身上的負擔沒那麼重了,可能這和看人類幼崽視頻一樣有緩解壓力的作用吧。
小朋友走路的步伐是多變的,小碎步和大跨步靈活轉換,她去的時候跑跑哒哒,回來是踏踏踏,不管怎麼走都很跳脫。
她拿開碗,坐到我右邊。
我挪了挪腿防止被撞,然後想她可能沒吃夠,就又拿一塊栗子糕想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