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和那個林大姐挺好的,你不喜歡她嗎?”我回憶他關心她的表現,随口一說。
兩塊被筷子穿過的馍停在空中,他拿筷子的手猛地一抖,一臉訝異地看向我:“你、你說撒子嘛!”似乎有些許羞臊,看上去不像難為情,而是覺得荒謬,“林大姐大我兩三月,我咋能中意她?”
我好笑地說:“嘿嘿,咋不可能?她挺好的啊,你對她不也挺好的嘛。”
他好像有點無話可說,蹙眉低下頭,将筷子上紮的馍放進碗裡,把筷子順着碗邊抽出來,再把裝着馍的碗加筷子放到菜旁邊。
“師傅再三叮囑,待姑娘家不能不好,我是他徒弟,當然要遵從師命。”他後退地轉身向下看去,中途把視線挪到我身上,掃過竈台,“你吃啊。”
他說完不到一分鐘,從犄角旮旯拉來一把矮小的凳子,一屁股墩坐了下去。
我點頭給他回應,剛要拿起一個馍,突然轉頭問他:“哪兒能洗手啊?”
他沒有過多疑問,給我指了一個角落,“那裡的水撒子都能做,你自個兒去弄吧,我不想起來。”
見他一點都不端正的坐姿靠着後面的櫃子,我答應他說好,過去往盆裡舀了兩瓢水,把手洗幹淨。
回來時看到角落還有一把和他屁股下差不多的凳子,我順腳勾了出來,彎腰拿到他邊上,把菜和主食端下來坐到他旁邊。
菜還有點餘溫,撥開小塊的辣椒,紅中略帶淺黃的肉塊被我放入嘴裡,微麻的感覺在嘴裡蔓延,辣味開始擴散,我感到非常驚喜,嚼了幾下滿意地咽了下去。
“這是啥菜呀?”笑容不自覺在我的臉上展開,我問完又夾了一塊泛着油光的肉吃了下去。
他的視線在我的臉上沒有離開,不知道為啥透着類似端詳的笑,在我問他的時候減弱了幾分,“辣子雞。”
逐漸在口腔加重的味道告訴我這個名字很名副其實,我分泌的口水讓嘴裡變得濕潤,咬進去的馍幾秒内變軟,不在幹噎,輕松嚼碎。
川渝地區的嘴不應該受不了這種辣,可我不知不覺漸漸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每次開口都伴随着大量的吸氣。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困難,起來跑去雙手端着一瓢水回來,我用我有空的手接過來猛喝下去。
“慢些吃,吃辣不多的都遭不住。”
他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喝了将近一瓢水,我嘴裡又麻又辣的感覺有所緩解,靠着側面的櫃子咬了一大口馍,希望它能徹底消除我很難承受的辣。
難道心理的承受會影響到身體?我搞不懂川人的嘴為啥也受不了麻辣的雞。
一口一口咬下手裡的馍,緩解嘴裡火辣辣的疼。
“哈哈哈哈,許大姐……”康平突然笑出聲來,看得出他在忍,可完全忍不住,“你,你要不吃些别的菜,我瞧你嘴全紅了,哈哈哈哈哈!”
“啊?”聽他的話,我撅起嘴,眼珠往下看。
沒想到他笑得越來越大聲。
看不到嘴現在的樣子,我為剛才下意識的動作感到羞恥,撇一眼他,不服氣地說:“不用,就吃這個!我不信吃不下!重辣的麻辣燙我都能淌着鼻涕吃完,還吃不了它?”
“得、得,你吃,噗……”他很艱難地憋了回去,悶咳了兩聲,等幾秒後說:“好姐姐,你莫氣哇,我頭一回見像姐姐這吃的,覺着着實有趣。”
他沒笑,但笑的調特别明顯,哄人的話在他嘴裡怎麼像看了個笑話?
我咽下剛嚼碎的馍,不滿地說:“你沒見過女人這樣吃,又不是女人不能這樣吃,有啥好笑的,哼!”
“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拿起我随手放在櫃子隔闆上的水瓢,起身轉過去往水缸那邊走,“我是說,男女我都莫得見過同姐姐一樣的。噗嗤……”
我眼珠朝上瞟着他,他走到水缸前面時笑彎了腰,聽見“撲”地一聲,隐約看到水瓢從他手裡掉進缸裡。
啥叫沒見過和我一樣的?我在人類之外?!氣死我了!
他算徹底氣到了我,我憋着聲瞪他一眼,将膝蓋方向朝右,扭轉身體,背對着他。
後側逐漸變大的腳步聲聽得清晰,餘光看見身形較大的影子向前移動,我又挪了一點,打算吃完再跟他算賬。
“好姐姐,好姐姐,你莫和我計較,我極少與姑娘獨處,不曉得姑娘的心思。若惹你生氣,你罵我兩句解解成不?”
他語氣帶着小心,滿水的水瓢送到我眼前,穩當到紋絲不動。
“和是不是姑娘沒關系!”我略微暴躁地說。扭身轉回的時候,他馬上端着水瓢後退,我看到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顯露的茫然更像不知道該怎麼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