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将剪好的紙條用手肘挪開,擡頭看我,“你幾時去接你妹子來?”
“啊!不用接。”我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回頭說:“南拙差不多午時下課,他說他接小秀過來。”
她低下了頭,拿剪子對紙剪下去,“恩,莫回來晚。莫人幫你伺候。”
小苗在門外朝向左前望了望,好像發現感興趣的東西,側過身興奮地說:“小又,陳大哥出來賣茶餅嘞,咱去瞧瞧。”
來不及提出疑問,她就朝我上次買茶餅的人那快速跑去。
我沒得選,跟上她叫道:“小苗,你慢點啊!!!”
他隻一個人站醫館的街對面,繩子兩頭系簸箕兩邊,套脖子後面,手簡單托着摞起茶餅的簸箕,看着隻是走街叫賣的小販,不像街邊的小攤。
他看到我們跑來,眼神瞬間煥發幾分活力,“喲,今兒個咋得空出來嘞?”
似乎認識我和小苗。
那上次我買茶餅他咋沒跟我閑聊呢?
小苗站他前面不遠,像做賊一樣左看右看,上身往前傾,神秘兮兮地小聲說:“爹娘不曉得我出來,我偷着來的。”
減弱的聲音也沒法掩蓋她不知道從哪來的激動,似乎連眉尾都帶着雀躍。
“膽子大的。”他笑得平平淡淡,仿佛一點不驚訝她的行為。正在我看他們時,他臉突然偏向我一瞬,接着面對她,“你倆莫得瞧小張大夫去?他這些日子上街可不多嘞。”
他偏向我的那一秒,我稍微愣住了,聽他說完話,我猜:難道他也曉得小苗他們的關系?
“……”小苗似乎被攪動了開心,被染上一抹傷感,眼神卻露出一股強硬,“他不多和我莫得幹系,為撒子瞧他?我不去,哼!”
他刹那停頓,哈哈笑了兩聲,點着頭說:“成。我不琢磨你們仨交情深嘛,便忘你是快要嫁人的姑娘了。我錯,對不住。”
看小苗逐漸低落的狀态,一直安靜觀察的我走到她身邊,輕柔地說:“小苗,去别的地方轉轉,怎麼樣?”
我仿佛從中感覺到她的需要,不由自主地牽住了她的手。握住的下一秒,她臉上浮現熟悉的笑臉,好像陰霾散開看見太陽的明快。
“得~!”她點頭就要拉我走,我随她走了兩步,猛然想起,跟賣茶餅的他說:“陳大哥,拜拜。”
說完後,我回過頭跟小苗快步走着。
每一步都帶動細微的風,緊合的手掌讓我有一種怪異的親近感,她眼睛左右看來看去,好像要把這些都印在腦子裡似的。
“上回見你,不曉得咋嘞,覺這輩子都見不着喽。”她忽然轉過身來,開心在臉上散發,“這會還能和你拉着手,上街瞧瞧,真好。”
也沒幾天呀,咋會見不到呢?我想不懂她的腦回路,但也不能多問,索性含糊應付:“嗯……如果你還想逛,咱們有空還可以到處逛逛,有的是機會。”
“恩!”她十分開心地點頭。看幾秒我的臉,她似乎想到啥,“小又,那姐姐同你說接小秀,要做撒子哦?南拙是哪個哇?”
牽手活動還真不适應,不管理着不太自然的表情,微微轉動身體面向她,盡量自然地說:“南拙是我給小秀找的老師,他中午會帶小秀來飯館讀書啥的。”
“老師?去那姐姐那裡?”她眉頭往中間靠,眉毛中間上揚,貌似比較懷疑地看我,“嬸嬸應嗎?”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她的情緒,那個時候我和她一樣覺得意外,可仔細想清楚了,那就沒有不可能。我鄙視地撇眼向外看,語氣充滿了不屑,“答應了,答應得可幹脆了。”
她轉頭向前邁着步,眉頭皺得緊緊的,“嬸嬸不也覺食館不妥嗎?咋會讓小秀去嘞?”
“南拙提的建議,說想讓我跟着一起學”眼睛從她臉上移開,正身向前走,“她就算再不樂意,也不能拒絕南拙。”
“恩?”她腳步慢了下來,側目上下掃視我,“小又,咋覺你咬牙切齒的嘞?”
我愣了愣,頭轉向她,尴尬地笑着掩飾,“沒有啊,怎麼可能呢?”
話雖這樣說,可牙齒過分咬合的酸疼讓我被迫面對謊言。
“也對,你性子最好,咋會咬牙洩火嘛?”她似乎忽然想到什麼,一副為我擔心的表情,“那你想學嗎?”
看她的神情,應該很在意我的想法,我應該怎麼回答?怕露餡,我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很短,隻能含糊地說:“不曉得,學過才知道啊,現在又沒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