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生的氣随時間淡化,我也開始好奇,為啥在他們這好像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他笑着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就近坐到我坐過的凳子上,專心地看被撫摸的皮影,堆疊的皮影随手的觸碰而微動。
“我耍這與傳承莫得幹系。”拿下來離他很近的少女形态的皮影,“頭一回瞧皮影戲,我覺它上色鮮亮,在小小的戲台子上跟活人似的。後頭的人将它武地活靈活現。”
轉過身,手伸向我,把它輕柔地放到我腿上,“功夫耍得比我還要靈。”擡頭對我笑道:“你瞧我做的皮影,便曉得我懂的手藝隻是皮毛,擔不得撒子傳承。”
以為他對自己沒數,沒想到還挺有數,我忽然感覺他沒那麼幼稚。
“那你有跟人好好學嗎?”我邊想邊說:“有個懂的人教你,應該能掌握更多。”
他停頓幾秒,大概在想啥,略顯失落地說:“皮影戲不夠熱鬧,少人氣,若想靠這過活不易。”
“……不是還有你師傅嗎?”我下意識說:“聽你剛才的話,他好像都不在意你學不學唱戲,應該也會給你很大的支持吧?”
“不得。”他眼皮掀開,擡眼和我四目相對:“大男人頂天立地,不能靠人養活,師傅也不成。”
手指無意識地在皮影上輕摸,看着他,我陷入沉思。
依靠爸媽這麼多年,首先想到的也是依靠,哪像啥大女主,笑死。
“你說得對,不能靠别人養。”我對他露出笑容:“不僅是你,我也一樣。”
大概不咋能聽懂我的話,他露出幾分疑惑的神情:“許大姐,你不想找婆家嗎?女娃兒不都盼望嫁一好人家。”
曉得他沒有惡意,我的笑沒有消失。
以防壓到皮影,我将手輕輕蓋到它身上,上身前傾,注視着他:“你能自個兒打工賺錢,還會選擇看别人臉色要錢嗎?”
他短暫微愣,眨了眨眼,自然說出:“我當然不能,但你與我又不同。”
我停頓幾秒,撿起現在的身份,和他對比,許又好像比他還需要錢,那他說的不同就是——呵!
我斜眼撇他,不屑地說:“你這個小古董,早晚會受到環境的沖擊。”
他張開的雙腿随着凳子上的屁股朝我移動,眼中似乎透露幾分不解,“又是撒子我聽不懂的話哦?”
他直接的提問拉回我在分界線跳動的腳步,反應過來剛才說了啥,我手指在皮影上摩擦,飛速調動自圓其說的技能,眼神看向一邊,壓抑語氣裡的心虛:“我是說,你這麼不會說話,以後肯定挨打!”
他滿不在乎地嘿嘿一笑:“不能,我在外顧着分寸嘞。”
話尾突兀地插入短快的“吱—呃—”聲。
我随即轉移了目光。
門上半透的紙顯出門外的身影,少年輪廓的身形在左邊那扇門打開的瞬間由淡色的影子漸漸成了實體。
念甯放開貼合門上的手,走進來站到康平身邊不遠處,面向我說:“小許姑娘,老闆說你已耽擱許久,不宜再耽擱,到書房取走食盒便回去吧。”
這幾乎看不到外面的太陽,我不确定我待了多久,可我曉得原住民肯定知道時間。
我沒一點猶豫地點頭:“行,曉得了。”手底的皮影放桌上,腳實踩在地上,站起來,順着餘光方向看去,“那明兒個你有空别忘了找我。”
康平在我之後站了起來,側過身,利落地點頭:“得。”
念甯陪我到書房門口,腳步忽然停住,正臉略微朝向我:“接人的轎子說不準早來,我去外頭看顧,你自個兒進去就得。”
“好。”
看他轉身時,我走進沒有關門的書房,不自覺肯定地吐槽:“念甯絕對ooc了。”
“人剛走不久,你便背後說人。”方老闆語調含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