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沒人的我被吓了一跳,轉頭看他的時候身體往後退了一大步,擡手安慰撲通的心跳,對坐在桌後的他說:“吓死我了!你在咋不說話!”
他停下在紙上移動的筆尖,眉眼帶笑地目視我的方向,“本想不與你言語,省得耽擱你時辰。”眼珠偏向門口,挑眉轉眼看我,“聽你說些有關念甯的怪話,似不是誇贊。”眼尾微彎。
他坦然地笑着,語氣能聽出明顯的玩笑調調。
“哪不像誇他?”情緒的起伏減少,我走到圓桌前,順手提起食盒,轉頭貌似肯定地說:“說不定我就是在誇他呢。”
他把毛筆挂回筆架,目光跟随我過去移動的身體,調笑道:“哦~咱小許誇人時話那重?”
走去的腳步停頓一瞬,剛要狡辯,就看他淺笑的眼睛稍微低垂,左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握拳擋在嘴前,像是憋笑。緊接着像是很感興趣地問:“念甯行事妥帖,少有人不滿,你為撒子瞧着很笃定地說些怪話?”
我将晃動的食盒跟手一起放到桌上,俯身和他四目相對,思考他可能誤會了啥。
“沒有不滿意。”我呼出一口氣,盡量用他聽得懂的話告訴他:“就是覺得他和剛認識的時候不太一樣,感覺有點距離,不愛搭理人,比較奇怪。”
應該是聽懂了,他像無意地輕輕點了下頭,目光順着食盒移到我臉上,“念甯向來顧及旁人的心思,那時不曉得你心性,許是怕你拘着,才與你親近許多。”
“這麼說他那個時候的好脾氣,不會都不是真的吧?”我半蹲在桌前,手疊放在桌上,下巴抵交疊的手背上,跟他看向我的目光平視,“還和我開玩笑呢。”
如果都不是真的,那念甯太會演了。
帶着微微的淺笑,他轉頭平移至棕色的筆架後,眼珠朝下幾分,“這你應當問他。”伸手取下挂着的毛筆,“我不是他肚裡的蛔蟲”收手回到紙上,“哪裡曉得。”
注意他視線的轉移,我本能猜測:“你是不是曉得,但不想跟我說?”
筆尖離紙幾厘米,似乎晃了下。
他看着面前的我,将手裡的筆斜倒,筆頭沖向一邊,像是覺得好笑:“琢磨得倒多。”我還沒說話,他對我說:“一來,我真不曉得。二來,這是你要問他的,不該問我。”
他的意思我明白,問本人當然比較有禮貌,隻是我本能想問更熟悉的人。過于想要曉得念甯是不是表演達人,忽略了更深的東西。
他左手好像要伸向我,又放了下來。
“這些道理我得空教你,你不必過于費心琢磨。”他給我的感覺仿佛在安慰我,當我回過神集中目光看向他的神情,我肯定了這一點。
他一定想多了!為保護我脆弱的面子,我下巴在手背上左右蹭,“不用麻煩,我都曉得的。”
他平和地點頭:“得。”手裡的筆豎起,“你曉得就成。”眼珠偏向右邊的食盒,“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做活吧。”
答應他後,我站直身體,提起食盒,看他在擠在一起的字下又落一筆。
我沒問他寫得啥,過幾天再也行。
對面玉娘的房門緊閉,我轉頭望了眼太陽,上回她應該就這個時間午睡。
經過那個啥報,我看兩扇門半開,不到一分鐘好幾個人進進出出。
好奇這是做啥的,可因為我感覺回飯館已經晚了很久,不得不加快腳步回去,隻能等有空再去看。
門外就瞥見裡面顧客滿座,我進去沒理忙碌的常順,直奔後廚,推門進入。
煙霧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我把食盒靠牆放竈台上,擡手在面前揮了兩下,讓眼前的視線清晰些。
濃煙滾滾不斷,我依稀看見兩口鍋裡鮮紅的火熱,和老闆握住鍋鏟不停動作的手。
她目不斜視的大聲說:“關門!”大聲喊:“莫嗆了貴客!”
被嗆到咳嗽的我不想關門,來不及細想她咋曉得我來了,為了讓老闆賺錢,下意識應下她的指揮,轉身把門關上了。
“燒水煮茶!”
再次聽見她不含感情的指揮,我當場想要跑出去躲煙,但不曉得為啥,匆忙下還是咳嗽地說:“好!”
往火架下面多添幹樹枝,大火燒。
難熬的時間很漫長,不曉得過多久,我實在受不了嗆人的濃煙,堵住鼻子跟她說:“老闆,我出去透透氣,馬上回來。”
出去後,我無視左右兩側的殘影,跑到飯館外,咳嗽了好一陣,蹲在門框前,緩解快跑後的急促呼吸。
水燒開還得挺長時間,裡面的客人有常順招呼,也不用忙啥,我曉得不用着急。
看不清小乞丐膝蓋有沒有着地,我想告訴他坐着也沒事,剛要起來,餘光看見四個男人陸續走近飯館。
最前面看着陌生的男人,頭發要比後面的人長,偏分梳得很順,像網上流傳的民國老照片裡的男人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