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瞪了瞪他,沒好氣地說:“整天陰陽怪氣的,非得像你一樣活着才對嗎?”
他疊放盤子的手停頓一瞬,随後将盤子放下,拿起純色的瓷碗,繼續清理。
“人也有高低貴賤,你拿自個兒當人,也要曉得咱是撒子人。”他斜看一眼外面,低下頭抖抖清理完的還在滴答湯的碗,“小兵上頭是将軍,将軍上頭是皇帝,咱隻是送死的小兵,不是叫小兵打仗的将軍。”
像是長輩的教導,我聽得不怎麼舒服,難道小兵不能當将軍嗎?或許他覺得不能,但我覺得能。
“小兵也會成長。”我單手抵着桌邊,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服地看他,“我也選擇自我成長。如果你想教導,等你有兒子了,教導你兒子吧。”
從他面前走過,聽見他說:“我兒子準比你乖。”自信滿滿。
我沒法想象他兒子是啥樣,就敷衍地笑着點頭應了兩聲,繼續往後出走。
“你不帶藥和糕點看望竹老闆,還在這裡做撒子?”
“幹活啊。”我腳步漸漸停下,扭過身轉頭看他,略帶調侃地說:“你又不能白替我幹,我舍不得錢。”
看他停滞的神情,我笑了一聲,回過身走進後廚。
“五文!”他音量稍微加大。我朝他的方向當即轉過頭,“啥?”
他把顯髒的抹布扔到桌上,朝我走過來,略顯不情願地說:“分我五文,今兒個的活計我全替你做。”
目光觀察他的神情,我轉過身面向他,脫口而出道:“你這種表情,好像吃了大虧一樣。”我直起腰,搖頭:“算了。”
“你這丫頭!”他像氣急了似的,擡手戳了下我的額頭,“得了竹老闆的好,也不惦記竹老闆有莫得傷痛,當真白眼狼!”
我快速拍開他正往下放的手,生氣撇了他兩眼,“不是還不确定嘛!”扒拉開往額頭前飄的頭發,“他和那個王八蛋看上去關系挺好,怎麼可能打他?”
“老闆想的必不能錯。哪怕李爺待竹老闆好,也少不得打罵。”他有些着急地朝門的方向看去,“叫你去你便去,少得五文你又不能餓死。”
聽他語氣好像多關心竹山,最後還是繞到我的錢上,真懷疑他就是圖我的銅版。
看來我不去,他能唠叨死我。
“唉,我去行了吧?”手摸進夾層裡,默數着掏出五枚銅版握手裡,伸手攤開給他,“給你,吸血鬼。”
他泛光的眼睛似乎閃過疑惑,瞬間停頓了下,拿走我手上的銅闆,笑呵呵地把銅闆揣進袖子,“你的血有撒子好喝,哪有夏家的肉好吃,買上兩斤今兒個作吃肉的饞嘴鬼~”
看不見對竹山的關心,我的懷疑果然是對的,這男的就是圖我錢!不想搭理沉浸在快樂裡的他,我轉身走向原本要去的後廚。
“哎!”聽到身後常順的聲音:“剩下的活我做,你快去瞧竹老闆。”
“老闆說鍋裡的菜咱們倆平分,我去拿我的那份。”我開心地說。
晚上不用配寡淡的菜湯,我當然開心!
想着開心的事,我加快腳步走進後廚,從矮櫃裡拿出一個單層的食盒,突然想起——“我忘跟老闆說了!”
“撒子?”他說完,我聽到遠處走來的腳步聲。
食盒放到矮櫃上,我轉過頭說:“方老闆被叫去城裡唱戲了,雖然沒跟我說讓換口味,但我覺得老闆可以做點辣的,他娘喜歡吃辣的。”
“撒子?!”他飛跑過來,似乎帶點驚恐,皺緊眉頭:“方老闆去城裡嘞?!”
我被問得有點懵,“是啊,咋了?”
他來回走了好幾步,我好像感覺到了他的着急,再次問他:“你咋突然這樣了?方老闆去城裡有問題嗎?”
沒過多久,他停了下來,緩緩轉頭看向我,有一種奇怪的憂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