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猶豫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坐了回去,愁眉苦臉地面對我。
我喝光杯裡僅剩的水,脖子前伸,壓抑中帶忍耐地張嘴,“我真沒事。”才注意到她前面一個杯子也沒有,那兩個杯子好好地扣桌上,我瞥了一眼,“你要是渴了就去拿點水吧,不用管我。”
她眼神的方向似乎是倒扣的杯子,緊接着回落到我身上,輕輕點頭:“得,秋禾這便去。”
斜看她拎着茶壺出去的背影,我沒有心情解釋不是那個意思,等她關門後,我用右手狂錘桌子。
“真的是瘋了!”
拳頭的疼帶走了我竄頭的火氣,她回來時我已經心平氣和地露出笑容,握住露出的一部分茶壺提手,我站起來給她倒了一杯水,“你坐下吧,喝點水歇一會。”
已經知道他家不止一個院子,王八蛋和她們住一個院裡,我現在應該搞清楚那個院子在哪。
她一臉不敢地杵站桌邊。
我放下茶壺拉她的手,推她去到那邊的凳子邊,“你就聽我的吧,上午多熱,應該喝水緩緩。”把她按到凳子上,我伸手夠到茶杯,抓起她的手将茶杯塞到她手裡,忽略灑在手裡的水,笑容滿滿地說:“喝吧!”
她眼神上下移動,最後定在我臉上,語調很輕地說:“謝謝姑娘。”
茶杯貼到她的嘴邊,我回去坐凳子上,笑眯眯地問她:“你說老爺和姨娘住一個院裡,那他們的院子離家近嗎?”擔心被懷疑,我立即補充:“我怕、我怕以後去的時候不曉得大概位置,走錯路。”
她放下杯子後,我看她神情好像沒有任何懷疑,張開濕潤的嘴唇,“老爺的院子在後頭,和這裡不近,更清靜些。等姑娘以後能行走嘞,秋禾帶姑娘去瞧瞧。”
我敷衍地答應她,伸手想給自己倒杯水,但被她先拿起了茶壺。
“秋禾來倒。”她站起來朝我前傾。
“謝謝。”怪不得沒看到,原來沒在前面。我瞟流進杯裡的水線,桌上的右手支撐着腦袋,假裝無心地說:“你沒有别的活要幹嗎?我剛剛看院裡每個人都在幹活,你不去幫忙,幹活的人夠嗎?”
“女管事會分妥每個丫鬟的活計”她放下茶壺後沒有坐下,俯身站立,“秋禾來伺候姑娘,那裡的活計便會給别的丫鬟,姑娘不必挂心。”
特别想告訴她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可我不能那麼着急,隻能裝沒事,跟她說:“我知道了,你坐啊,站着多累。”
等她上身矮了下去,我拿起茶杯喝了兩大口,思考過後,我擦幹嘴角上的水,問她:“男女不是幹一樣的活嗎?我看掃地的有男有女啊。”
“丫鬟多的伺候姨娘、拾掇各間屋子,有一些給主子們洗衣裳。”她看我的眼神一直柔和,很有耐心地說:“莫得打緊的活計便做院裡的雜活,不是仔細打理院裡的物什,丫鬟仆役都能做。”
“感覺挺複雜的。”我上身前傾過去,揚眉好奇地問道:“那有多少個丫鬟還有仆役呀?這麼大的院子做得完嗎?”
“做得完。”她把手往後縮了縮,“丫鬟有十七個,仆役要更多一些,應當二三十個。”
聽完比較詳細的數字,我發愁地躺到胳膊上,郁悶地看玻璃窗透進來的光,歎氣:“唉,這麼多人怎麼跑啊。”
“姑娘,你還想跑?”
仰頭見她略顯震驚的神情,我急忙搖頭,火速否認:“絕對沒有!我的意思是……是幸虧我沒跑,不然肯定要累死。”
“是嘞。”她貌似安心地笑了笑,“秋禾曉得姑娘不是真想跑,吃喝不愁的日子哪個會想跑嘞?”笑容沒有半分減退,她起身沿着圓桌邊慢步走向我,視線一直沒從我身上移開,“姑娘若是不歇,我伺候姑娘梳頭得嗎?姑娘頭發亂的,這樣子叫老爺瞧見不妥。”
無所謂頭發亂不亂,隻是擋眼有點礙事,我現在渾身疼,也不能自己單手弄,想了想,我說:“好,謝謝你。”
“是秋禾該做的,姑娘不必謝我。”
從她給我梳頭開始,我就沒有停止想該咋逃跑,哪兒哪兒都疼的身體想要爬牆出去簡直是做夢,摸黑走出去容易迷路,
我低頭扒拉碗裡的青菜,繼續苦想不用翻牆的辦法。
院裡少說得有二十幾個人,我要全躲過去那得會隐身才行,根本沒辦法啊!
剛暴躁地放下筷子,房門被推開,秋禾手提一茶壺走進來。
“竈房燒的茶兩位姨娘喝不完,我讨了一壺帶來給姑娘。”她帶着笑意走過來,拿起一隻倒扣的茶杯,朝裡倒茶,“溫熱的,姑娘眼下喝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