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的女孩成了模糊的樣子,平淡有些呆的神情也模糊不清,我扭頭把眼睛在床上蹭了蹭,她的臉才開始清晰。
她擡起蓋住半顆眼珠的眼皮,嘴巴緩慢地張開,幹脆地說:“她求你好生待我。可我不求,你不必應她。”
秋禾的請求并不意外,我隻好奇她:“為啥?”
她眼睛偏移我的視線,閃過透過窗的日光,随後垂下去,“伺候你,還是做雜活,都是我的命,都一樣的。”
厚實的嗓音帶一些鈍感,說出的話像垂直落地,踏實又直接,好像一眼望到頭的人生。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甯可她有所求。
心裡滋生的想法即将出口,她向下看的目光緩緩看向我,眼裡一半是光影,一半是模糊不清的面孔,她就那樣看着。
“我曉得姐姐的命也一樣,我不想她惦記不應當的。”她似乎有點出神,腦袋和肩膀一起朝床歪,眉毛抽似的皺了皺,眼裡的不解冒出來,“安穩些不妥嗎? ”像真的苦惱:“得空躺一個被窩說小話不得嗎?!”
她表情好像追求的隻是閨蜜間的相處,我吞掉想說的想法,和她一樣側靠,看着她,想秋禾跟我說的話,腦子好像遠遊。
“她想要更好的生活,說不定也是想和你在更好的被窩聊天吧。”
她眼神顯得有點傷心,皺着的眉毛也帶點傷感,将目光飄床裡,“姑娘的床是巴适,可不單歸自個兒。”說着,眼睛垂到自己身上,“我倆的床不好,可也隻有我倆睡,多安逸。”
“……呵!”我撐了撐發疼的胳膊,眼睛彎笑着,緩了口氣說:“她還真對你有誤解啊。”
她眼睛瞟我,朝我伸手,往上扶了扶我胳膊,“姑娘說撒子?”目光還帶一股呆,語氣流露不解:“我不懂。”
有外力支撐稍微舒服一點,我順勢把胳膊往上挪到腿上,“她說你性格木”挪完擡頭對她笑,“但我覺得你比她都明白。”
秋禾每天都勸我追求更多,可是她不曉得有些東西是追不到的。就像今天,她從早上就開始算計,最後挨打還得幹活。
“不能和姐姐比,她懂得比我多。”幺妹的話幹脆落下。我轉回目光,看她的眼神就像裝了水的氣球直接砸向我,“我娘也說姐姐靈光,叫我多聽姐姐的話。”
“……”盯了幾秒,我眼睛重新望向上面。她嘴裡的娘,曉得她卑躬屈膝受苦嗎?呵呵,大概隻有那個兒子吧。眼珠就像水球晃到她臉上,“秋禾雖然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但她對你真的很好。”
“是嘞。”她語氣聽起來有點輕薄,帶着軟軟的感覺,“姐姐很好,會哄我睡覺,會給我唱童謠,比娘都好。”
如果有秋禾的誇誇群,那幺妹絕對是群主。我溢出笑容,将眼光的焦點漸漸移到她身後的高處,要站起來時,她中斷了對姐姐的誇誇,伸手我助力。
“謝謝。”我沒拒絕她的好意,帶她一起去桌前。腳步插入她的言語,“姐姐說得對。”
停下腳,我剛要看那盒首飾,聽她的話,移開目光,“你姐又說啥了?”
“說你常跟奴才道謝。”
“……呵呵。”清楚我現在最好不要給她說啥平等,于是尬笑低下頭,手在盒子上來回移。
串玉石的瑪瑙耳墜我沒法戴,想伸手要拿瑪瑙玉簪邊放的一對戒指。
手伸一半,我看捏紅布袋的手,考慮一會,側過身給她,“你先替我保管,等我要再給我。”
她當即騰出一隻手,拿走,“得。”
捏起其中一枚戒指,費勁擡手套右手邊最粗的手指上,勉強沒掉。
旁邊的目光過于明顯,我側過頭把眼神移向扶着我手肘的她,好奇地瞅了瞅,“你看來看去的,想幹啥呀?”
她更願意在被窩和姐姐貼貼,喜歡這套首飾的幾率不大,我才好奇她來回徘徊的小眼神有啥意思。
她好像朝我手方向垂眼,“姑娘的手太糙了”然後看向我的臉,“不好看。”
“……”。有那麼幾秒我是愣的,後來想起這不是我的爪,心情瞬間好了。
怪不得秋禾怕她被打死。
“不好看也得戴。”我下移視線看手上的戒指就像木頭上圍了絲綢,譏諷地将手指在眼前彎,“他想讓我喜歡。我得讓他快樂一點,這幾天少挨點打,獲取點營養,養好身體。”
餘光瞥她張開嘴巴,我正擡眼移過去,打算看她說話,依稀聽蚊子大的腳步聲一陣陣加大。
快定她臉上的眼睛繼續往後轉,見門外李運穿着淺色長衫的身影幾乎和日光融為一體,而前面捧的像黑球的東西,上的“紅帽子”,才完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