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呀。”康平轉頭向對面的他,“師傅,你瞧這魚尾像不像許大姐的眸子?”
他目光離我餘光更近,我轉頭和他觀察的眼神對視,他柔和笑着點頭,“像。”我沒搞明白哪兒像,他笑意更深,語調也更加輕快:“笑起來“小尾巴”也是彎翹的。”
不自覺有點茫然地看被他拇指輕按住的小金魚,眼光滑到魚尾,“像嗎?”擡手摸向自個兒的眼。
粗糙的觸感和隐約看見的皮膚仿佛加深剛才鏡子傳來的提醒,他們說得不是我。
眼前虛了幾分,我手垂下去,抓住膝蓋上的布料。
“咋嘞?”将小魚放進水裡,他沒有挽袖的手移過來摸了摸我的頭,“不高興嗎?”
眼前有了焦點,我貼他的手搖了搖頭,盡量克制郁悶,“沒不高興,就是覺得不像。”
“你說不像便不像。”他挪步過來把我的腦袋輕輕按向他臂彎,“康平,把缸裡的水換好,再放魚進去,少喂一些食。”
我順着他靠他胳膊裡,不再看歡騰的金魚。
“啊,我把這給許大姐就去。”虛焦的眼光慢慢移動間逐漸清晰,康平帶着薄繭的手平移進我的視線,我看見手上的東西。離開溫暖的依靠,我腦袋唰地瞬移。
潔白的小東西兩隻小爪拿着綠草在嘴邊,小小的兔嘴好像在嚼着。
像是石頭做的小東西看上去硬硬的,可是卻有清晰的紋理,仿佛能看見柔軟順滑的毛。
“想着哪回認錯給你嘞,不承想今兒個就說錯話了。”康平把“吃草的兔子”遞給了我,“姐姐莫氣。”
很少見這麼精緻的小東西,我很快就拿到手裡,“我莫得生氣。”側歪着頭問康平,“這是你自個兒做的?”
躺平放下手,視線偏低地看一眼,而後轉回我臉上,“我哪裡有那手藝哦,街上看見買的。”
“下回帶我去買。”我低頭笑嘻嘻地摸摸兔耳,“我要買一排~”
“得!”
康平記得他派的任務,答應我後就提着水桶走了。我單手捧硬硬的小兔,朝他移動眼珠,發現他不曉得啥時候坐下了。
對我散發的笑容讓我打消小小的疑惑,不知不覺間目光被他衣服吸引,淺綠色的長衫好像兔子吃的草。
“欸~”我拿兔子的手挪過去,他看上去有點疑惑,而我坐了下去,對他笑笑,把小兔子放到他□□凹陷的布料上。兩手耷拉着,我對他說:“兔子找到草坪啦!”
他笑着垂下眼眸,搭在膝蓋上的手臂移動腿間,捏着兔子的身子,時而輕微拿起,時而緩緩放下,“小兔子吃了許多的草,快跳不動喽~”
清透的聲音透着柔軟的活躍,好像溫柔的陽光吃了酸酸的梅子,意料之外的跳脫引得微風流轉,舒服動聽。
他捏着小兔子停在腿上坡,我擡眼剛好撞上他柔和的目光,一本正經地說:“跳不動不行,對消化不好。”
他像是迷惑地笑了笑,緊接着把小兔子捏了起來,我以為他要遞給我,手都伸過去了,可他卻帶着小兔子跳出我的視線外。
“你……”我上移的目光啥也沒看見,剛吐出字音,突然感覺頭頂被輕微壓下。還有些疑惑的視線随着他放下的手,看向他忍俊不禁的笑眼,“那便跳高些,慢慢爬下來。”
沒想到他腦回路這麼清奇,我好笑又好氣地邊笑邊說:“那你更高!”手沒辦法擡到頭頂,我歪下頭讓兔子掉下來,趕快用手接住,再把手伸向他,“跳你頭上!”
都沒法輕易碰到自個兒的頭頂,自然碰不到他的,我正要起身,看他點着頭,“好~”把上身傾過來,好像仰視地看我,“跳吧。”
心裡好像被摸了一下,我開心地擡手,輕松把兔子放在他頭上,開朗笑看他,“放好啦!”
“恩。”他上身越往後越直,頭頂的小兔子晃也沒晃一下,就那樣頂着。擡眼似乎要往上看,“看來不能叫康平帶你買”柔和的笑音好像潮濕的山洞滴下的水,“我的腦殼放不了那麼多。”
他垂下柔笑的目光和我平視,即使笑得腦袋微動,兔子也沒掉下來。
“那就,讓它們把竹籃當家。”我觀察他腦袋和兔子,“看來兔子很喜歡你,你都抖了,它都沒掉下來。”
灑進屋裡的陽光一部分落到他柔軟的黑發上,連純白的兔子也覆一層朦胧的淡黃。
他擡起胳膊,頭頂的發絲跟着微微飄動。
“你不記着嘞?”他手伸向頭頂時,手腕的布料輕輕壓微微飄動的發絲,骨節分明的手指摸到兔子,徹底壓扁頭發。将小兔子拿下來,他把它遞給我,貌似很正經地說:“小兔子吃多嘞,跳不動喽。”
和他東一句西一句地從“小兔子”說到可以眺望的天空,窗外藍天下飄着的雲,明明幼稚的對話,卻說得有滋有味。
他不會覺得我東拉西扯不着邊際,反而說得比我更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