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咋畫時，想到前天晚上學的畫法，深淺的力道不同，線條的粗細也不一樣，細看真像那麼回事兒。

整體一看……

感受身邊的目光，我放下拿起的紙，有點尴尬地轉過頭，“不是說要耍皮影嗎？”飛快把筆放紙上，“咱們耍吧！”

下一秒，他非常幹脆地點頭，“好！”把紙筆收走。

他在我身後拿着控制頭的木棍，朝一邊動了動皮影的腦袋，“我教姐姐耍一出有趣的。唐三藏在一處累了，叫猴王去尋些吃食，猴王回來看到一妖化成女子模樣，和師父三人攀談。”

這出戲咋那麼耳熟？我想了幾秒，想起來了：“接着師傅不聽勸，孫悟空把那妖精打死了。”

“是哇。”他腦袋偏進我的視線，有些高興地說：“姐姐聽過那出戲，就不必我細講嘞，我同姐姐說咋擺弄。”

不管像猴子還是不像猴子的版本，這出戲我都很熟，隻要學會咋搞動作，應該挺有意思。我蓄勢待發，握緊手裡的木棍，點了點頭，“好，你說。”

“他是乘着筋鬥雲去尋吃食的，咱就要有從筋鬥雲上翻下來的招式。”他把皮影的腦袋往下低，“姐姐同我把他拿起來，腦殼和身子往下翻，腳翻到上頭，再站下去就得。”

幾個字說得好像輕松松，我垂眼看皮影的身體和木棍，感覺很困難。但挑戰一下沒啥不行，我調整了下手指，“那試試吧。”

聽見他答應的音調，我趕快又說：“等一下！我說開始再開始。”

他伴着輕笑聲，“得。”

按照皮影正臉的方向，會往右邊翻，我捏好木棍準備往左邊，随即倒數完，沉住氣叫道：“開始！”

皮影的腦袋順勢往右低，上身緊接着低了下去，我剛有點高興要成功的時候，皮影的下半身卡住了。

“姐姐，慢點動試一試。”

右手小指無名指間的木棍緩慢控制皮影的腿，我應當順勢翻過去的，可是左邊腿翻了一半，右邊的腿翻不動了。

“姐姐……”他似乎不曉得說啥。而我看着皮影比蛇還扭曲的身子，沉默片刻，尬笑地開口：“他，好像被妖精附體了。”

“噗！哈哈……”他笑得帶動皮影的頭狂抖，連着我控制的上身也動不停，“我真服了你！”

聽着笑聲，再看眼前的皮影，我也忍不住想笑。于是，笑了出來。

腰間的疼沒法控制，身上的衣服雖然軟，沒有粗糙的感覺，但頻繁摩擦皮膚也會讓胸前不适，我又停不下來笑，就放開了手裡的木棍，單手護住胸前減少摩擦，空出一手輕按腰間。

“你……你還說我……”我轉頭将目光移向收好皮影，要坐下的他，“我都不曉得咋耍，你就給我上難度。”

他笑得聳肩，放下手，“嘿嘿，不蠻好的嘛？”亮晶晶的眼偏移向下，“我頭一回瞧見這樣的猴王。”

他有點笑話的意思。我用腿撞了他，“當心猴王在你夢裡變成這樣。”他不躲，反而笑得更開心，“那正好！我莫得見過真的嘞。”

和他嗆了幾聲，随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終止了我們的吵鬧。我緊跟他朝他那邊看，忽然聞到熟悉的藥味和他們一起出現。

“師傅！”康平伴着沒消的笑，噌地站了起來，垂眼看念甯放桌上的托盤，“姐姐該喝藥嘞？”

“恩，”他坐到康平原本的位置，端起那碗冒熱氣的湯藥，側身轉向我，“你自個兒不便吃紅糖，喝藥，還是我來得好。”

“師傅吩咐我就是嘞。”

他停下吹藥的動作，有點疑惑地含笑瞥康平，“你？”憋不住笑地說：“别是她叫你快喂，你便把紅糖倒藥裡，兩人一合計，一口灌了藥。”

不愧是能改戲本的，幾個字就能讓我腦補出畫面，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姐姐的身子可是大事，我咋會那樣馬虎嘛？”康平撇了撇嘴。

“好，是我太過揣測嘞。”他語氣裡的縱容在看向我之後随着神情變得溫柔，“不熱嘞，你吃一口紅糖，咱喝藥。”

“好。”

轉過的視線看到剛才在托盤裡的小罐子，不曉得啥時候到了離我很近的位置，我手拿起小罐子，用裡面的湯匙擓。

喂完一口，他又吹下一口。

“方才聽你們笑”聲音促使我将眼珠移向眼尾，見念甯手摸桌上的皮影，看向我前面，“你們笑撒子？”

聽見疑惑，康平又像忍不住笑似的，抖了身子。

“我教姐姐耍皮影，不承想姐姐耍不好棍子，将皮影的身子折了好幾回，哈哈。”

看湯藥要到嘴邊，我把紅糖含嘴裡，喝藥間，康平有神含笑的眼睛轉向我，“像姐姐說得，大聖遭妖怪附身嘞。”

他送到我嘴邊的湯匙微微一抖，裡面的湯藥有幾滴抖進下面的碗裡。我才發現他溫柔的神情露出幾分輕快而專注的笑，“隻有你才說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