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法判斷的話都按貶義處理，但他的話肯定不能。我想逗幾句，可也被入口的藥堵住了嘴。

工作也沒影響他喂我的速度，他依舊不緊不慢地喂我，偶爾我還有空和康平鬥嘴。

他笑一笑，繼續讓我喝藥。

閑聊吵鬧間，我喝完了藥。

他放下碗，摸了摸我的頭，“累了便歇一歇，想找我便來。”

我幹脆點頭：“好~”

他們端托盤走，康平跟着去關門，門關上後我的視線随之轉移。

看桌上色彩缤紛的皮影，我冷不丁有了個想法，膝蓋碰回來坐下的康平，“诶，咱耍點不一樣啊。”

接着眼睛看過去。

他明亮的雙眼好像很感興趣地看着我，“耍撒子哦？”

我故作玄虛地斜眼看他，拖長話語的尾音，“就是——”跳躍有活力地将視線定向他，“寫一出莫得的戲！”

“莫得的戲……？”他像是有些不解，下一秒眼裡閃着好奇，“撒子戲？”

我鞋底在地上蹭，挪着屁股朝他轉身，側對他面前，雙手抓着褲子上的布料，很有興奮地說：“大多曉得的都是孫悟空成了齊天大聖大鬧天宮，然後跟着師傅取經，但他在成為齊天大聖，拜見菩提祖師之前的故事是不是很少有人講？”

他沒多想，點頭回答。

我更帶勁地前傾上身，“咱們可以想下他在市井中都會經曆啥，編成一個沒啥子大動作的小故事。”

他明亮的眼睛有點虛焦，像是思考我的想法。沒幾秒，他眼裡煥發精神，“好主意哇！”朝我挪了挪，開開心心笑，“添一些咱曉得的吃食糕點，有趣的小物件，外頭那些娃兒準中意。”手爽快地拍自個兒腿上，“編好了，咱還能給師傅瞧瞧！那咱編戲！”

聽着他說話，我眼珠跟餘光轉到桌上，眼神指那些皮影，“剛好他們也用得上！”

可能民國盛産“古董”，在我解釋後他才願意把那些有角色的皮影重新安排角色。

“崔莺莺的扮相富貴，悟空瞧她衣裳新鮮不是不可。”

明明最開始還覺得“不得，皮影都是有角的，再好亂扯名？”，這會兒用剛才想用來畫衣裳的筆紙，現在被他用來寫字。

善變的民國人。

不過和我想到一塊兒了。

我湊過去看他在紙上寫四四方方的字，思考着，“對，到時候可以控制悟空動手拉一拉她的衣袖。”

他轉頭看向我，笑道：“好主意！”拿一張沒寫字的淺黃紙，在上面動筆，“我先記下來，編戲的時候寫上。”

記好後，我們又添人物加戲。

看桌上一個感覺很淑女的紙片，我指着她說：“這人一看就很善良，可以讓她給小猴子點點心水果。”

“恩……歌妓能常出外走動，買些糕點情理之中。”

他說得大概是原本角色的身份，可在故事裡不會提他們的身份，說也沒啥用。

“這個男的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人，可以讓他趕小猴子。”

“這是大英雄嘞！”寫字的他突然轉過頭，一臉認真地反駁我。看他不強勢的神情，挺直腰闆，仰着頭，“我的戲裡，他就不是好人！”

他認真的小眼神一下子弱了，噘嘴朝前面低下了頭，“不是就不是嘛……”

筆尖在紙上畫出筆畫，雖然他寫字很規整，但簡繁有别，有好多字我極度陌生。

可拼湊完整，我曉得他沒亂寫。

笑着用手指點他買的小兔子，“你的大英雄為戲曲獻身，你該高興呀~”我的語氣有點欠，笑眼彎彎地看他。

他忽然面無表情地看向我，笑了一下，瞬間垮掉。

設定好五六個角色，他拿筆的手轉了下手腕，眼看向桌上，把垂在身側的手伸上去，指一張裝扮普通的中年女人。

“小猴子遇到一個女乞丐，曉得她餓了，便想分她一些吃食，但自個兒也餓着，于是就琢磨，把果子掰開分她。”感覺就是一普通的劇情，我聽他似乎沒說完，便等着他說。他側目和我相對，眼漸漸彎起笑意，“咋曉得這莫得見過的果子掰開便四分五裂，裡頭一顆顆小紅果滾了滿地，小猴子一跳一跳地甩着尾巴，滿地撿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