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罩子若莫得口子,便燃不起燭,人莫得氣進去也不能活。”他勾唇笑笑,柔聲細語:“風霜雨露她都瞧得見,說不準也會有穿堂風吹着,雨水波及,隻因伴着日子過去,自個兒不曾在意。”我思考他說的話,感覺他順了順我的腦後,“蝶随花片落,燕拂水紋飛,看似皆無痕,但都烙在心裡了。”
回想那些或多或少有點印象的記憶,我重複他說的:“烙在心裡……”
“那朵花兒不傻。”他說:“花兒曉得外頭有風有雨,電閃雷鳴,曉得駭人,但莫得經曆過真切的,方才不知輕重。”
他眼神好像多了些認真。
“我覺她很厲害。”他含着柔和的笑,“風吹雨打莫得叫她凋殘,反而有心笑自個兒,是一堅韌的女子。”
我以為的厲害不是他說的厲害,但被他這麼一說,我好像又有一個新的厲害方向。
我抓着碰到的布料,笑着跟他說:“她曉得一定特别高興。”
他頭也沒低就蓋住我的手,很輕地撫摸。
“足夠嘞。”
他寫他的戲文,我學着他剛才的筆法畫畫,感覺手不夠靈活,但似乎好一丢丢。
同一朵花上的幾片花瓣,就他畫的最好看。我再一次學着畫,筆尖落下不久,發現墨淡了。
上身往桌前靠靠,伸手帶筆尖去硯台,剛要碰到一點,就見細長的手指彎着從眼尾進來,推動硯台到我手掌邊。
我沖他笑了笑,低頭蘸墨。
看他畫的一枝小蘭花,我照那片花瓣向下的彎,試着轉筆,很慢,很慢……
呼吸也壓着延長……最後一點點勾完,我終于松了口氣,身體垮下去,“呼……”
聽見輕輕的笑音,接着感覺腦後的撫摸很輕。
“咋會有這樣乖的小姑娘……”轉頭就見他柔得像水的目光,“想不顧着都難。”
我不自覺向他湊近,無奈地撇着嘴,“心軟的神啊,把你畫畫的手借我吧!”
他說“好”的時候我還沒想明白咋借,直到他站起來朝我俯身,右手越過我的身後,背貼着我身後,手掌覆蓋我的手背,手指和我的手指貼合。
瞬間懂了,我朝他笑了。
“你真好~”
他含着笑,溫柔的氣息撲我的面龐。
“都說我是神了,若不叫你如意,豈不是白得你的吹捧?”
“嗯……”我看向他的視線略微下垂,思考着晃動筆杆,手背和他的手掌蹭了蹭,過幾秒擡眼和他說:“白得就白得呗,你也可以是心硬的神。”
他無奈又高興地刮了下我的鼻梁,“你呀~”
在他的帶領下,不算靈活的手,筆畫靈活一點,看同一朵花上截然不同的花瓣,感覺有點怪異。
“你的花瓣垂得更自然,我的像被打下來的。”我後半邊靠着他,歪頭仰看他,“不行,你一定要教會我。”
他笑着将左手伸過來摸摸我的頭,拖長尾音點頭,“好~教會你。”
我笑得開心的時候,他放開我的手,我感覺頭頂有啥東西擦過,接着看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好久莫得喝水嘞,喝一口茶潤潤。”
話語間茶水已經倒到茶杯裡。
他喂我,我張嘴喝。
“喝完歇歇手,你今兒使筆太多嘞。”
他放下茶杯,坐在我身邊,我把筆搭硯台上,依靠他,眼睛掃桌上的書本。
“你的戲還沒寫完,我肯定耽誤你了。”
說時我有點自責,隻顧自個兒高興,忘了他還有工作沒做完。
“不耽擱。”他語調不緊不慢,手和每一回一樣溫柔摸我腦袋,“剩下的戲四五日就得,還有富餘的時辰。”
我甩頭看他,有點無奈:“陪我,你永遠不耽誤。”餘光見他手停在原先我腦後的位置。
他含笑伸手過來,捏捏我的臉。
“陪自個兒妹子,我歡喜。”
高過我的面龐映着黃帶一點點柔軟的橘,而本就有的明亮增添活力,好像落日來臨前的小聲呼喚。
引人目光的光色讓我想到現在的樹肯定也不一樣,我笑嘻嘻抓住他還沒徹底落下的手,一下子站了起來。
“跟我走!”
他眼裡雖有疑惑,但沒問啥子,露出笑意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