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郭氏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好不容易才從夢境旋渦中逃脫,掙紮着睜開雙眼。
“阿娘,你怎麼樣了?”程之才扒着床沿兩眼淚汪汪。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哭鼻子了?”郭氏擡起手,為程之次拭去眼淚,”阿娘沒事,就是年底家中事務繁瑣,沒注意休息,這才累病了。喝了郎中開的藥,睡了一覺發了汗,現在阿娘已經好多了。”
“真的嗎?”程之才不安地與郭氏反複确認道。
“真的。”郭氏點點頭。
“我聽說蘇衡表兄醫術很厲害,大家都叫他‘小神醫’,阿娘,要不然,我們請蘇衡表兄來幫你看看?或者——或者找蘇衡表兄的師傅幫你看看!蘇衡表兄已經那麼厲害了,他師傅一定更厲害!”程之才提議。
郭氏笑笑:“不用麻煩你表兄了。阿娘真的沒事,估計再喝兩劑郎中開的藥湯就能好全了。”
“可是——”程之才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領着婢子前來送藥的潘素素打斷了。
“姐姐,藥熬好了,您快趁熱喝了吧。”
“哎喲,讓底下的人熬好了送來便是,倒是勞累你跑這一趟。多謝你費心了。”郭氏在婢女的幫助下,靠着床坐起身,将潘素素送來的一碗藥一飲而盡。
潘素素緊緊盯着郭氏喝藥,見那藥碗空了,眼神微閃,這才笑道:“為姐姐分憂是奴的本分。奴隻盼着姐姐能早點好起來,重新主掌府内中饋呢。姐姐服了藥,好生歇歇,奴便不打擾姐姐歇息了。”
潘素素用眼神示意婢子收起藥碗,便帶着婢子離開了。
誰知,郭氏這病竟斷斷續續,一直不見好。因成日咳嗽不停。郭氏自己吩咐下人炖了不少川貝雪梨湯,但是川貝母連續吃了又一斤多,咳嗽總不見好。甚至,在服了郎中開的藥後,症狀反而還加重了。
程之才見了很是心焦,認為定是之前請的郎中醫術不行,這才加重了他阿娘的病情,便嚷着要換一個郎中。最好,能把眉山的貴生道人請來,為他阿娘看病。
然而,程氏生病後,程家掌中饋之權又重新落入潘素素手中。潘素素聽了程之才要求,二話不說便開始在程濬面前委委屈屈地哭起來,抽抽噎噎地向程濬訴苦。字字句句都是在說自從郭氏生病以來,她是多麼盡心,不僅請了全縣最好的郎中,還小心翼翼地日日服侍,熬藥送藥都是親力親為。
“大郎想換郎中,奴豈敢不應。可是那史郎中已是青神最好的郎中,請别人來,恐怕還不如史郎中。奴實在不知如何做,才能讓姐姐和大郎滿意。”
“不好好照顧你娘,勁折騰這些有的沒的。下次再讓我聽見你胡攪蠻纏,休怪我動用家法!”程濬聽信了潘素素的話,對程之才一番斥責。
程之才心中委屈,淚珠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但仍是強忍淚水,提出請求:“阿父,能不能請眉山的貴生道長替阿娘看一看?貴生道長是蘇衡表兄的師傅,醫術定然遠超史郎中。”
“去去去”,程濬不耐煩地擺手,“一個小小的咳嗽而已,還要專程跑去眉山請郎中,倒顯得咱們青神不如眉山一樣。”
“阿父……”程之才還想再試着争取。一旁的潘素素卻插話道:“大郎,你阿父今日飲多了酒,正頭疼呢。你先回去吧,不要在此時打擾你阿父歇息。”
程之才又是傷心又是沮喪地回了自己的房間,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又溜出房間,想找人給眉山蘇家遞信。巧的是,程氏因見郭氏許久沒帶程之才等小輩來眉山玩,心中奇怪,便派了人前來青神探問。程之才趁機托那人給自己帶話,求程氏幫忙交給來人轉遞程氏。
程氏收到口信後,立即把蘇衡喊了過來:“衡兒,你師傅近日可有空?你郭伯母生病了,吃了青神郎中開的藥後,病情非但沒好,反倒還加重了不少。可否請你師傅随我們去青神一趟,替你郭伯母診治一二。”
“阿娘,實在不巧,師傅他老人家昨日同我說,今日一早要去彭山一趟,三日後方歸。”蘇衡想了想,建議道,“阿娘,要不我與你同去,讓我試試為郭伯母診病。”
“行,治病宜早不宜遲,那我們收拾收拾,即刻便出發。”程氏當機立斷。
·
蘇家的驢車在程宅門前停下,程氏與蘇衡一道下了車。此番來青神走得急,程氏沒讓蘇轼和蘇轸跟來,金蟬和采蓮也都被留在家中,一個負責照顧年紀尚幼的蘇轍,一個負責準備蘇家的飯食。
“阿妹?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妹夫呢?怎麼沒同你一道來?”程濬見了程氏,很是驚訝。
“聽聞阿嫂病了,特意前來探望。”程氏淡淡地道,“洵郎他有事在身,便沒一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