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濬一聽,神色也淡了下來,“來看你阿嫂啊。你與她倒是比我這個兄長還親近些。我倒是忘了,你出嫁前,與她确實很聊得來,感情極好。”
“阿兄,阿嫂如今在何處?可是還在房中養病?”程氏急着見郭氏,便直接問道。
“嗯”,程濬随意地點了點頭,“你自去看她吧。我就不進去打擾你們姑嫂交流感情了。”
蘇衡默默跟在程氏身後,向程濬行了個禮,便也進了郭氏的房間。程之才也在房内,見了程氏與蘇衡,高興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下來:“姑母,表兄!我還以為你們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過來呢。”
“你阿娘病得這般重,我們自是要盡早趕過來幫忙的。隻是衡兒他師傅趕巧不在眉山,要三日後才能回來。你表兄醫術還不錯,先讓你表兄為你阿娘看看。”
“嗯,好!謝謝姑母!”程之才知道自己阿娘與程氏最為交好,因此對程氏十分信任。
“咳咳,誰在說話?我怎麼,咳咳,好像聽到阿妹的聲音?”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郭氏被說話聲吵醒了。
“阿嫂,是我。我來看你了。”程氏見郭氏滿臉病容,不由得吃了一驚,“阿嫂,你怎麼病成這樣了!”
郭氏苦笑:“病了一個多月了,郎中也看過了,咳咳咳,藥也喝了,總不見好,咳咳咳咳……”郭氏說完,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伸手急急從床頭抓了一個痰盂,往裡頭吐了一口痰。
蘇衡默默走近,出言道:“舅母,您這咳嗽有多久了?除了咳嗽,有痰,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衡兒也來了?”郭氏又咳了幾聲,回想道,“自生病以來,就一直咳嗽,咳了有月餘了,而且喉嚨痛得很。我還炖了不少川貝母吃,咳咳,但也沒什麼作用。吃了郎中開的藥方後,咳嗽沒減輕,還開始有些,咳咳,還有些氣喘。平日裡呢,總覺着心煩,咳咳咳,胸口脹滿,還有後背很怕冷。”
蘇衡默默記下,又問:“平時是否會覺得口幹?”
“有有有!”郭氏連連點頭,“但是飲了水又覺得肚子不舒服。倒叫我,咳咳咳,倒叫我不知應該飲水好還是不飲水好了。”
蘇衡點頭:“我大緻了解了。能否請舅母張開嘴巴,伸出舌頭,讓我看看舌象。”
郭氏依言張嘴,蘇衡細看,發現郭氏舌尖發紅,舌苔黃膩。看過舌象,蘇衡又替郭氏把了把脈,心中便有數了。
“之前郎中開的藥方可有留存?”穩妥起見,蘇衡又問起前醫開的藥方。
“這……”郭氏有些為難,“藥方在素娘那兒。自打我病了,請郎中、煎藥送藥之事都是素娘在打點,藥方也被素娘收了起來。”
“我這裡有!”程之才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藥方,得意道,“阿娘吃了藥,咳嗽沒好反而還加重了。我懷疑史郎中不中用,亂開方,便藏了一張他之前開的方子。表兄,你快看看!”
蘇衡接過藥方一看,上面寫着的藥材共七味,分别是桑葉、杏仁、沙參、梨皮、象貝、栀皮和香豉,便道:“這上面寫的方子是桑杏湯。”
“對,我想起來了”,郭氏一邊咳嗽一邊道,“史郎中說我這是被熱邪侵擾,便給我開了很多清熱的藥物,說是能清潤止咳。”
“表兄,這個藥方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程之才見蘇衡眉心微皺,立即敏銳地問道。
“這個方子的君藥是桑葉與杏仁,一個輕清宣散,一個苦溫潤降。整個藥方辛涼甘潤,透散溫燥,的确具有清潤止咳的功效”,蘇衡緩緩道,“但,這個方子化痰力度不夠大,反而使得舅母病情加重。”
郭氏脈弦滑而細,咳嗽,氣喘,咽痛,吐黃白痰,背惡寒,口幹欲飲,飲後胃脘不适,服用清熱藥反而症狀加重,說明藥不對證。背惡寒是因為水飲停胸,困阻胸陽,導緻陽氣不能施布于背。郭氏所患是外寒内飲證,兼有上熱。史郎中忽視郭氏原有的寒飲内停,而用苦寒之藥清熱化痰,不但達不到化痰的效果,還會使得郭氏陽氣大傷而加重痰飲。
“表兄,我聽不太懂……”程之才弱弱地說。
“簡單地說,就是舅母現在痰飲加重,時間久了,就會化熱,犯于心胸,所以舅母會出現心煩胸滿的症狀。我給舅母開一方,首先便是化痰,痰飲一去,内熱便散,内熱散去,方能止咳。”
“好好好,表兄,我去給你拿紙筆!”程之才一溜煙地跑去拿紙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