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也有人與杜家交好或有親緣,見李青棠走來,便想上前說話,見李青棠走向沈文英,才收回步子。
旁人的小厮都在正德門外等候,杜熙也不例外,便是說進了正德門她還是獨身一人。
“沈相,青棠見過沈相,累日不見,沈相可好?”李青棠做低姿态。
沈文英交手還禮:“老臣一切都好,殿下南行,受苦啦。”
李青棠不會因為沈文英喚她殿下還是大人而糾錯,其實她想證明自己,原也不在這上頭:“苦累談不上,隻是我初擔大任,事情辦的不利索,難免給其他大人留下根子,這才是我真正憂心的。沈相在朝多年,經手之事怕是不得數盡,我昨夜思慮良久,于皇家,我雖是公主卻早已過了聽學的時候;于花山,家師開蒙,教我識字讀書,但本未想着回宮入朝,故而許多道理還是不知;于朝堂,我更是兩手擡起、一拍空空,是以,想請沈相不吝賜教,青棠感激萬分。”
說着李青棠便拱手深拜,沈文英忙将她扶起,急聲道:“殿下此言,老臣實愧不敢當,既是我朝公主,君臣之禮便早已定下,身為臣子,殿下所說之事本就責無旁貸,何來賜教。”
李青棠面露欣喜,也松了口氣:“如此,多謝沈相。”
見她如此,沈文英不由得多問一句:“殿下可是遇上什麼事了?”
李青棠早等他這一問,但仍需作态,好似難言:“沈相慧眼,昨日我才從南方歸來,面見陛下說如此,陛下并未斥責,想來也是看在我是頭一遭,不多與我計較,可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曹度死了,史克死了,清江館三名歌妓下落不明,雖說查到了曹度的罪行,證據确鑿,我卻總覺得此事辦的不好,師爺一家與縣令、參軍之死仍沒有結果,實實像懸在我心中的一把劍,時時要劃一刀。”
“殿下不必多想,此事既然陛下沒說什麼,那便是另有安排。”
“這才是我憂慮的,此事因我而起,若非我執意南下何來這般亂如麻的局面,早該派一名經驗老道的大臣前往,我還連累五殿下……”
“這……”
“師爺一家死于花都,乃屬京兆府的管轄,陳州我鞭長莫及,也不好在走一趟,思來想去,或許隻有為難京兆府查師爺一家之死,來厘清真相,這樣,此案也好寫入鑒議院,隻是此舉不知是否可行,請教沈相。”
沈文英面露難色,猶疑之際,李青棠又說:“總歸是人命,社稷太平,可不就是人命最為大了嗎?”
“殿下說的是,此事老臣會與陛下提說,成與不成看陛下定奪。”
“會否讓沈相為難?”
沈文英撫胡須而笑:“老臣心中有數,殿下不必為我擔心,此事成與不成全在陛下,但有一言老臣倒覺得殿下說的在理,如今天下太平,人命為大。”
李青棠臉上露出被誇贊後喜悅的神色,沈文英問道:“方才見殿下身邊跟着的似乎是杜指揮使的小厮,怎麼,杜指揮使昨日出宮後去了公主府,将小厮留給殿下了嗎?”
李青棠往正德門外瞧了一眼,似有小女兒家的神态:“杜指揮使昨日是去了公主府,但杜熙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我身邊沒有可堪重用的女使小厮,杜指揮使不大放心。”
“嘶~從前,也是見殿下身邊有人的,那女使與那大夫不在了麼?”
“他二人有些旁的事,不好再用,也是我矯情,總歸不曾帶來。”
“唉,老臣倒是能明白,這随侍之人需得忠心,不得忠心不如不用,殿下如今位高權重,更應如此,謹慎些是好的。”
二人說話間幾位皇子也依着時辰到了,百官正衣整冠,按照自己的品級依次入殿,李仞一側是鄭安,一側是杜寒英,于殿後出來坐在龍椅之上,山呼萬歲。
平身之後便是各部各門奏言,今日李青棠并未想着出頭,經陳州一事,她學會何為韬光養晦,此刻事情不算塵埃落定,她倒想将自己藏起來了。
……
……
……
“啟奏陛下,臣無異議,隻是此事鑒議院李大人最是知情,臣請陛下下旨,容臣必要之事可請李大人京兆府一叙。”
叙,該叙,得叙。
“青棠啊!”
“陛下,臣之後并無差事,不在鑒議院便是在公主府操持大婚一事,隻要用得到,臣必好生配合京兆府清查此案。”
“如此……青棠眼下婚事最要緊,京兆府可請她前去問詢,但盡量少些,莫要耽擱了她的大事。”
“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