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三人,為首的是京兆府少尹匡大人。”
“匡大人……”
褚嘉擺擺手,示意那值守先下去,說道:“京兆府少尹匡旭是周大人那年的進士,此人心思了得,善于揣摩,但身有不足,右腿受過傷,至今不能痊愈,京兆府尹沈大人之所以一直重用他,并将他提到少尹的位置不肯放手就是因為此人斷案有功,京兆府這些年許多案子都離不開此人。”
“可這也沒有幾年,他從進士到京兆府少尹,從四品的官級還不夠嗎?怎麼說是沈大人不肯放手?”
“大人有所不知,前兩年聽說這位匡大人本有機會到大理寺去,大理寺少卿可是正四品,調令都要下了,沈大人生生給按下去,說是匡大人的意思,京兆府積案頗多,辭不就任,從那以後這位匡大人再沒接過任何調令。”
“哦~哦?哈~有意思。”
眼看就要到大門口了,褚嘉虛攔了攔李青棠:“匡大人眼睛毒辣,再細微之處在他眼中也能放大,大人此去萬千小心。”
李青棠垂眸抿嘴而笑,擡眼時點點頭:“多謝。”
被褚嘉一再惋惜的匡旭匡少尹站在鑒議院外恭候着,身後的照壁與這條長街都在訴說落日之時的孤寂,他很瘦,不知是不是官服不合身,在他身上到還不如在李青棠身上顯得氣派。他站的筆直,隻在腰背處稍稍彎下來些,身後二人配有長刀,想是京兆府的差兵。
聽到門口處的動響,他不曾擡頭。
而後李青棠沾着“重華錦甯公主”這個封号的光,結結實實地受了一拜,畢竟論官職,匡旭不必行此大禮。
“匡大人,這不是你我之間該有的禮數,或者你今日來請的不是鑒議院院正李青棠,而是重華錦甯公主?可公主不曾南下,京兆府問話本宮可不該去。”
匡旭才緩緩擡起頭來,偏李青棠站在石階上,他甚至瞧不見她的鞋履。
“免了吧,匡大人。”此地不比府中,人多眼雜,李青棠不想招惹任何是非。她從台階上下來往馬車的方向走,下意識看了看不遠處的三匹馬,想來這位匡大人也是騎馬來的,這樣想她……她無所謂,此地風是幹的,地上的土是會揚起來的,她才不要蓬頭垢面一身土,“前半晌沈大人派人來找本官,又說不去了,本官還以為今日沒個結果,怎想剛來此地不久,匡大人竟尋了過來,有勞了。”
匡旭不曾見過李青棠,依着華超額度律令,他是不必上朝的,李青棠在花都露面又少,二人從未見過倒不稀奇,李青棠來花都後見過不少人,當官的當差的好似長得一個樣,故而匡旭在她眼中沒什麼分别,左不過是想鶴立雞群,卻似褚嘉一般還未有出頭之日,铮铮傲骨堪堪要被磨平。
但李青棠在匡旭眼中卻不同,這個女子瘦瘦的,卻又姿态挺拔,雖不及男子之高,在女子中卻算得上是冒尖,她穿着官服又似是裙裾,袍擺翩然時候可見風在偏寵,她是山中歸來的靈物,不曾沾染這花都的黃土,幹淨而脫俗。
甚至于,李青棠那聽起來不帶幾分好意的話語落在匡旭耳中都中聽不少。
“回大人的話,早些時候沈大人是想請大人來京兆府一叙,然三皇子請了沈大人過府,說是商談穆良國來朝,花都城内安防如何布置一事,怕大人已經動身,忙派人告知,擾了大人,萬望勿怪。”
匡旭在傳話,這很有趣。
李青棠換了種眼神看匡旭,姿态也柔和兩分:“穆良國來朝乃是一樁大事,三皇子全權負責此事想來不易,是該好好商量,但不知鷹騎虎營等都在,巡城也該靠給他們,三皇子怎得想到京兆府去了?”
“這……”
“不過也不幹本官的事,怕是我做官時日短些,許多事不明白,往後可要多學學。”李青棠瞧出來匡旭想把各種緣由說給她聽,一個字還未說完全就被她打斷了,“匡大人,咱們走吧,日頭都要落山了,再不去我府上都要傳晚飯了。”
她看見了匡旭的腿,走向那匹馬時似乎與常人無異,但一瘸一拐仍是他傷疤的存在,他是倔犟的,這樣的人李青棠會喜歡。
至于李景諾找京兆府沈道商量花都城中安防純屬胡說八道,李景認想要這差事,皇帝偏不給,李景諾與陳州一事逃不開幹系,皇帝偏叫他這個時候接待來使,與此同時又讓京兆府繼續查陳州的事……說來皇帝是會安排的,沈道不偏不倚的查一定能查到朱叙,朱叙的鷹騎營要負責花都城的安防,花都城的安防事關穆良國來使;若是沈道存有私心,她作為陳州一事的見證者與執案者,必然要多多問幾句,沈道又要想法子糊弄她。
且,皇帝擺明了是想讓這些事水落石出,沈道糊弄也不好糊弄。
馬車走的還算平穩,因是買菜做晚飯的時候,街上人不算少,前面三人騎馬過街也不快,到京兆府大門外時天都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