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李青棠站在門口處，往外看是參天大樹映襯下的灰色的天，其下有飛鳥振翅，楊柳依依，含苞待放，以及破土而出。

身後水滾沸的聲音像是沙場戰鼓，一下一下催人不停。

褚嘉跪坐起身，雙手疊放身前，他雙眼看向門口的方向——或許是李青棠的方向，唱和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是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褚大人，咱們都是在替皇上心疼這國家，何來為我呢？”

“下官失言，下官明白。”

“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回去，這兩日若是無事我會過來，若是京兆府那邊有什麼消息，我或許得先顧着那邊去，我這第一把火是燒不起來了，褚大人，有勞你辛苦些，鑒議院這邊要是有什麼麻煩千萬派人來告訴我，手上的活計忙不過來也可以送來給我，公主府的大門不會阻攔你。”

“是，下官謹記。”

“有一說一，”李青棠回頭笑笑，“鑒議院的茶自己喝可以，拿來待客有些不妥，回頭我帶些茶葉過來，萬一有個貴客登門呢。”

褚嘉将茶爐拿開，也笑了笑：“咱鑒議院一向少有人來，故而這茶品之事也沒在意幾分，今日幸而是大人先喝了，萬一換作旁人，才真是丢分。”

“嗯，誰說不是呢，好了，褚大人，沒什麼事到時辰了你也回去吧。”

褚嘉起身道：“下官送送大人。”

杜熙早起身在門外等候，見李青棠出來跟在後面，此處委實僻靜，或許是僻靜了花匠們侍弄花草也不盡心，牆根下大片雜草，各種品類纏在一處，一時分不清。

“大人在看什麼？”

“呐，牆根底下那一片，此處是否無人侍弄？”

“這個……下官也不清楚，回頭問問。”

“嗯，既然是待客的地方，還是齊整些的好，雜亂不成樣子。”

褚嘉點點頭，沒有說話。

三人原路返回，臨近傍晚時候鑒議院的官員們似乎更忙碌，腳下步子走的極快，褚嘉解惑說：“每每這個時候大家都想着回家，可手上的活又是定量的，故而這個時候會匆忙些，大多是還是做不完的。”

“活多？”

褚嘉笑笑：“從前鑒議院的派下去的案文總沒個定量，時候長短也沒個限度，就有許多人今日拖到明日，明日再拖到後日，等要入庫了才驚覺手裡頭還有一摞案文不曾核驗，隻好挑燈夜裡接着忙活，于是白日裡松松散散，到了夜裡燭火通明的事常有，但夜裡核驗到底不比白日裡清楚明白，錯了字、撒了墨、蠟燭都是一根接着一根……莫說筆墨紙硯的開銷，就是庫裡的燭火都不夠用，各部各院的費用早在年初便撥下來，可未及年中就用了個七七八八，陳茶也是無奈了。”

“這樣的事想來各部各院屢見不鮮，怕是少有褚大人這樣肯矯正的。”

聽到這話褚嘉臉上竟閃過一絲别樣的神情，似乎在李青棠這話裡撿到些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道：“說句不該說的話，大人，各部各院大多都在皇子重臣手中，這些貴人治下頗嚴，各部各院的官員也不敢拖沓，這是其一。再者，這些貴人們不會将庫房裡用沒了的筆墨紙硯燭台看在眼裡，他們之下自有人處理這些。至于其三嘛，各部各院的活計不好說是不是都一筆一筆地做完了，但一定有……”

有什麼？褚嘉沒有說出口，不過他說與不說李青棠都心領神會：“嗯～看來生不能成皇子，就要就那重臣，否則高不成低不就的，連活路都不比别人多一條。”

“大人受累。”

“彼此彼此。”

說話間門外值守跑來傳話說：“見過二位大人，大人，京兆府來人在院門外等候，說是請大人往京兆府去一趟。”

李青棠問：“來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