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一夜入花都,繁花簇簇争有無。
幾場大風之後花都落了雨,街上趙家錢家孫家的傘朵朵花開時穆良國使臣的車隊正張揚地入京、李家的車架悄無聲息地入宮。
有些時日不見,故雲閣修繕的越發精緻典雅。
那飛檐廊角、那雕梁壁畫……滿院子的花樹和公主府一比高下立見,知道的是皇女入宮,不知道的是新妃專寵。
幸而相迎的不是葉芳,而是鄭安,否則腳未落地就得到明華宮謝禮,累死個人。
許司一也不在,裝病都沒個由頭。
說起裝病來,上次明華宮驚天一病,想必整個太醫殿都認得她,也就是太醫殿的太醫都是出診,否則她是不是可以自己前去太醫殿會一會那宋太醫。
杜熙那邊莫不出聲搬放着行囊,路徑不熟,頭一回還摸索了一陣,後來也就熟悉了;紅予在公主府時礙于藍汀,總活脫脫低等下人的模樣,今到了這地方也渾然脫換了個模樣,指使起那些奴仆倒比紅尾還要強幾分。
李青棠并未先進屋去,這院子才是春來好,屋裡隻餘悶燥。滿園花紅柳綠,因落雨暫且堆放在牆角的喜綢紅球醒目惹眼。噼裡啪啦的雨滴落在傘面上,多麼好聽的聲音呐。
隻歎是——
落寞春光無限好,風景隻在宮外俏。一入宮門生死抛,黑白無常定睛瞧。這邊屍骨還未寒,那邊死因有蹊跷。勾魂攝魄一路撿,來世莫做宮牆嬌。
“殿下,皇上說殿下這些時日不是在宮裡,就是南下奔波,回來後又宮裡宮外地折騰,必定疲累,已叫太醫殿配好了藥浴,晚些時候還會有太醫來為殿下搭脈請安,殿下先歇一歇,也不是頭一回進宮,各宮的請安今日就先免了,待明日再看。”
“多謝鄭公公,公公坐一坐吧。”
“啊,多謝殿下,奴婢就不坐了,隻是卻有幾句話想囑咐殿下……”
李青棠如今多會聽話呀,鄭安這話一出她便如是說:“鄭公公,故雲閣内可與從前一樣?老師說新修繕的房子是有鬼借住的,不知公公可否陪本宮一同進去,而後公公再行離開。”
不知鄭安是否對她的轉變感到驚訝,千言萬語落成一個字:“是。”
故雲閣内比從前更亮堂不少,想來工部是費了些心思。言說是公主出嫁是要從母妃宮中離開的,可李青棠的生母已然仙逝,放在皇後宮中吧又覺得不大妥帖,問過李仞後被告知還是從故雲閣出來,這是李仞做過的少有的讓李青棠滿意的事。
不過故雲閣雖修繕的比從前更好些,但大緻的擺設陳列與從前無異,李青棠進屋後習慣性往右手邊拐,也都順暢。
“鄭公公不好奇本宮身邊的紅尾和許司一去哪裡了嗎?”
鄭安笑呵呵地:“主子身邊的奴婢去了哪裡是不是做奴婢的能問的,主子有主子的打算,這故雲閣裡除了皇上和皇後娘娘以外還是殿下為尊,為奴為仆做好自己的本分事,耳朵别聽得太多,手呢别伸得太長,腳要站對了地方,心裡别揣不該揣的東西,就天下太平了。”鄭安的聲音很大,李青棠知道這話是說給外頭當值的人聽的,可她也聽了進去。
“公公請坐。”
“不坐了,不坐了,多謝殿下賜座,奴婢就說一件事,說完就走。”
李青棠擡眼看紅予,紅予欠身施禮後搜攏着一堆宮女太監的到屋外去。鄭安這才開口:“前些日子工部修繕故雲閣,奴婢得空會替皇上過來轉轉,一日奴婢在樓上轉看時撿到一樣東西,想着應當是殿下的物什,便留下來,如今殿下回宮,奴婢正好奉還。”說着鄭安從袖兜裡取出一枚用來夾瑣碎亂發的夾子,上面還有細小的已經髒污了的絨花,這物件一瞧就知道是宮女所戴,鄭安卻雙手捧過來遞給了她。
李青棠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她隻反應了一瞬,眉眼帶笑地看向鄭安,也雙手接過來,說道:“确是青棠遺失的東西,離開那日大火滔天,想來是紅尾她們收拾的時候遺落了,多虧公公撿到,有勞公公還特意送回來,實在感謝。”
鄭安道:“哎,是殿下氣運好,奴婢才得以撿着,如今物歸原主也是幸事,隻盼從今後殿下能多如意才好。”
“托您吉言。”
“如此奴婢先回去了,皇上那邊還惦記着殿下呢,奴婢好回去複命。”
“公公慢走,杜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