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仞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女兒,無奈地搖搖頭:“政務繁忙……哼,倒真是忙,忙的亂七八糟。”
話說到這份上,李青棠自認不該主動提說什麼,看看旁邊的葉靜慈同樣不說話,她好奇這事究竟大到什麼地步。
又沉寂下來。
李仞招招手,仿佛才從一場大夢裡醒來:“來,坐這裡。”
李青棠挨着李仞坐下:“父皇。”
“棠兒啊,父皇不年輕了,許多事力不從心了。”
自有千百年不變的話等着他:“父皇正值盛年,萬歲萬歲。”
“萬歲,唉,萬歲,這世上哪裡有萬歲的人,秦皇求長生,世可有長生?”
“父皇這是怎麼了?”
李仞拍拍李青棠的手背,說:“棠兒啊,你得幫父皇做件事,也隻有你能幫父皇做。”
李青棠心中大叫不妙,還是乖乖問:“兒臣能幫父皇做什麼事?隻要兒臣能辦到一定去辦。”
李仞忽然扯住她的小臂,目光冰冷淬寒光,直直看向李青棠的眼睛:“回花山,請你的老師來為你主婚。”
!
瘋了。
“花山據此千裡迢迢,兒臣的婚事就在眼前,如何來得及呢?”
“你寫書信,我派人去,快馬加鞭、日夜兼行,來得及。”
這是不管人和馬的決策,是來得及,日夜不停神仙都得留下半截命。
李青棠兩頰不自覺抽動,她快要失控了,而局勢已然失控。李仞用力拉扯着她,她不知他是否知道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顧簡之,或許他隻是想要一個憫蒼公出山,至于她想不想,都不重要。
二人相抗,看在外人眼中李青棠是在尋死,看在杜熙眼中他甚至做好了弑君的準備,看在彼此眼中,父親窺見女兒的不可控制,女兒看透父親的手辣心狠。
“兒臣遵旨。”
李仞松開手。
李青棠整理被李仞弄皺的衣袖,緩緩起身,四個字從唇齒之間擠出來:“杜熙磨墨。”
這一日天氣并不大好,明華宮的偏殿除卻李仞和李青棠說話外落針可聞,沒過多久一封言辭懇切的信寫好,李青棠雙手捧給李仞看,君王那廂仔細看過,點頭不語,鄭安上前雙手接過拿走了。
李青棠問:“父皇,請恕兒臣鬥膽,見父皇如此兒臣心中焦急萬分,身在宮中難知宮外之事,不知究竟何事讓父皇這樣,還請父皇告訴兒臣,好為父皇分憂。”
如今已然不是父與女之間的較量,而是君與臣,李仞清楚的知道着,李青棠自始至終都沒有深入朝堂,甚至沒有幾個大臣與她交好,但她還是身在朝堂。
“沒什麼,你還記的京兆府的沈道,他死了,被人謀殺,就在昨夜死在京兆府的内堂。”
李青棠往後趔趄一步,打了個戰栗,少有人記得昨日她院子裡才死過一個人,這本是稀松平常,可李青棠記得,所以李仞說了這話她就該有這樣的回應。
“扶着公主。”
杜熙伸手去扶,一旁的宮女也來扶,杜熙搶了先,這讓李青棠松口氣,不得不說現而今杜熙在她眼裡簡直是神兵:“殿下,殿下小心。”
“父皇,父皇,”李青棠往前一撲又往後一仰,臉色煞白,“父皇,兒臣,兒臣……”
李仞這才反應過來:“難為你聽這話,朕都忘了,昨日你院子裡才……皇後,處理怎麼樣了?”
“還不知中的什麼毒,但已請了法師到故雲閣中做法師,必不會耽誤公主大婚。”
“好,辛苦皇後操持。”
然後呢?
李青棠眼看夫婦二人要岔過去,她問李仞:“父皇,兒臣是否要往鑒議院去一趟,畢竟是朝臣橫死家中,是否……”
“不必了,”李仞無情冷漠,好像從李青棠寫完那封信開始就已經失去了價值,“沈道,秘不發喪,他夫人朕會派人探看,你聽了也隻是聽了,不要往心裡去,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隻要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會妨礙你的大婚,青棠,不要因為這些事影響你,你才是嘴要緊的。”
秘不發喪?
李青棠剛要說話,忽察覺到什麼,如果沈道的死這麼輕易蓋過去,李仞不會是眼前這個樣子,一定還有别的事,李青棠忍下來,她要見杜寒英。
然而,一直到大婚當日也沒見到,在這期間她幾乎沒出過明華宮偏殿,但發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