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就是在等李仞脫不開身的時候去,明日我就要出宮去,原本是想在宮裡做些什麼的,但如今的情形什麼都做不了,可明日一旦出宮就是大婚,至時所有目光都在我身上,宮裡萬一再有什麼事呢?到時候就晚了,我甚至不需要由頭,皇上顧不上我,皇後管不了我,我想,無論今日我做了什麼事,皇上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處置我,走,去一趟。”
蘭溪宮位置有些偏僻,風能來、雨能來,但皇上不能來,或者說皇上的轎辇不會來。
“這是冷宮。”安婕妤這般說。
周其甯,有些日子沒見了,猶記得夜宴初見,盧詩月說她便是如意宮中安婕妤,婉甯公主的驸馬左都禦史周淮安周大人是她侄兒,在族中輩分大些。
“殿下千金之軀,聖寵在握,不該來。”安婕妤款款正正行着禮,這裡挂了一日白,因着重華錦甯公主要大婚,很快便撤了。
這讓李青棠又想起了阮筠,那時她才進宮,大雪夜,她驚魂不定。
“我隻是想來看看。”李青棠尋不到一處能落座的地方,尤綿……也就是雲嫔沒了後蘭溪宮的宮女都少了大半數,李青棠也隻看到一個小丫頭陪在周其甯身邊,她深深伏拜。
杜熙給李青棠搬來一把椅子。
“起身吧,我不喜這樣的大禮。”
周其甯在那小丫頭地攙扶下起身,她面無血色,滿臉倦态,說話也是有氣無力:“雲嫔娘娘還在時蘭溪宮裡還能拿出些茶葉,好與不好總歸是有的,可雲嫔娘娘去後這宮裡被搬的不剩什麼了,更沒有茶葉,殿下喝些白水可好?”
“我不渴,也随意。”李青棠示意周其甯坐下說話,“怎麼還會有人來搬東西呢?”
周其甯叫那小丫頭煮些熱水來,在下首坐下說:“在這裡這些日子,位份已然不重要了,皇上不見也不來,臣妾這樣無兒無女的便和宮女沒什麼分别,雲嫔娘娘到底在嫔位,又養育過大公主成年,她不在了,許多東西也就不該在這裡出現。”
“人心涼薄至此麼?”
“殿下說笑了,人心涼薄是什麼樣,想必殿下更清楚,聽說殿下明日便要大婚,臣妾恭賀殿下。”
“多謝。”
小丫頭進進出出,一會兒洗杯盞,一會兒又拿杯托,好幾趟才端進來兩杯熱水,又匆匆忙忙出去,水倒是清清白白,但有些味道。
“有些日子不見婕妤,想起你我初見是在年尾夜宴,那時候我才進宮不久,各宮娘娘也都不熟悉,貴妃有意與我交好,但仍有人瞧我不起,婕妤是仗義直抒,我始終記得。”
周其甯擡眼看了看李青棠,很快低下頭,也不知是欣慰還是感激:“有勞殿下記得,那時候臣妾雖位份不及,但有精氣神在,如今嘛,苟活而已。”
然而李青棠沒想與她叙舊抒懷,她笑了:“可我也記得去随陽那次,周淮安周大人追到随陽,求我殺了我的姐姐。”
周其甯再次擡頭,李青棠沒有看她,反倒看着那杯水:“很悲涼,我甚至不知發生了什麼,親親友友、殺來殺去,說來我叫他一聲姐夫,你又是他的姑姑,咱們都是親戚,不是嗎?”
周其甯發笑:“可惜我與他沒有幾分親情。”
“沒有嗎?”李青棠端起那杯水端詳着,“婕妤在蘭溪宮好好的,怎麼就惹來殺身之禍了?周淮安在老家守孝,你猜他是不是還好好活着?”
李青棠放下那杯水起身,她邊踱步打量這間屋子邊說話:“我今日不是來探看,而是有我的目的,想必你心裡清楚,你也清楚你身上有什麼能引來我,要知道現而今我也不是那高貴的公主,父皇對我對你沒什麼差别,無非我還在他跟前,而你在他身後而已。”
李青棠轉身看過來,頹然如此,她在周其甯沒什麼發飾的發間看見絲絲白發。她知道有人要殺周其甯,那麼周其甯就一定不會在暗處,而是明明白白擋了路,可她沒有太多棋子可落,隻能這麼說。
何其忍心呢?
“殿下坦然,”周其甯的目光在一陣猶疑後信你還是對上了李青棠的目光,她說,“但殿下說錯了,我不在皇上身後。”不過她又苦笑說,“尤姐姐說的對,你是聰明的,你和這宮裡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雲嫔娘娘?”
“尤姐姐生前說我身上的秘密遲早會害死我,但我不能死,要好好活着,因為隻有我活着才能讓這個秘密有昭告天下的一天,而到那時候,說不定隻有你能兜得住這個秘密。”
李青棠并沒有記着問是什麼秘密,反倒問:“你口中的秘密是否和阮筠有關?”
周其甯站起身來又跪下,她仰面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