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盯着那枚鱗片，對于柳湘選擇這個時間點聯系上她一點都不意外。

事态發展至此，她心裡已了然如明鏡似的。

柳湘那所謂貼身保護直到陳發之子平安降生的委托多半隻是個幌子，為的隻是把這枚徽章送到她跟前罷了。

煙霧升起，畫面裡的柳湘笑眯眯看着她：“性格測試，信任測試，能力測試，都完美通過，恭喜你完成考核，成為我們守阍司的一員！”

秦熏目光不善，語氣也不甚友好，“我需要一個解釋。”

柳湘眨了眨眼睛：“咦，你們人類接到offer是這個反應嗎？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

秦熏皮笑肉不笑：“offer？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向你投過簡曆。”

“是第六部門三分隊的徐穎把你推薦到我們部門的。你在事件中的表現很出彩，她希望組織能吸納你這樣的人才。”柳湘笑道：“現在看來，她的眼光很好。”

徐穎？秦熏很快把人名和人對上号——是在破壞别墅區蛻人時抵達現場的那支小隊的隊長，亦是被阿冬發了名片的“正式信徒”之一。

與徐穎分别時，對方匆匆撂下一句“不久後會有人來找”便離開了，當時秦熏一心想着回去找袁珺，沒放心上，遇見柳湘時更是完全沒把兩樁事聯系起來。

許是看出秦熏對她的隐瞞欺騙不爽，柳湘耐心解釋道：“我是部門内負責考核新人的考核官，事先未介紹這一點也是為了不影響你的真實發揮；基于同樣原因，考核中你遇到的情景問題也存在部分虛構成分，敬請諒解。”

秦熏眯起眼睛：“也就是說，從頭到尾，一句實話都沒有咯？”

“哈哈，怎麼會，”柳湘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七分真三分假才能達到最好效果。”

她一根一根豎起指頭：“我的本體和修行履曆是真的；我和陳家的因果是真的；我遭遇的敵人是真的；我現在說的話也是真的。”

說完她點了一下煙霧屏幕，秦熏這邊憑空出現一張表格，“這是你的考核評分表，請一周後攜帶評分表和徽章到指定地點報道，職級和工作内容屆時安排。報道位置今天内會通知你。”

秦熏掃了眼表格，裡面密密麻麻的填滿了字，記錄了她自河邊遇到那個假陳發開始的所有選擇——

是否搭理陳發，如何應對陳發無理由的懷疑？

是否攻擊毒蛇，如何應對毒蛇傲慢的挑釁？

是否對陳發的表現起疑，并選擇跟蹤？跟蹤水平如何？

是否選擇信任柳湘，接下委托，途中是否能順利解決嬰靈引起的突發狀況？

是否遵守柳湘提出的“不能在陳發面前暴露她的存在”的請求？

是否相信柳湘給出的關于“域魔”的警告并遵守？

是否認可柳湘對陳發求子願望的處理，并順利完成接生？

基于這些選擇，柳湘對她的性格、處事風格、處事能力、誠信度進行評估打分。

柳湘顯然很滿意她對陳發懷孕一事的态度，最後一欄給的評價很高，總體評分更是高得出奇。

但秦熏還是分外不爽。

她很讨厭這種給人打分的行為，尤其柳湘的測試内容和打分标準基本都是僅憑主觀。本來以為離開職場就不會再有這種事，沒想到這兒又遇上了。

柳湘輕咳了一聲，“别生氣嘛，我也隻是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我看你隻是拿考核當幌子來處理自己的私事。”秦熏語氣尖銳，毫不留情。

柳湘也不否認，她又笑了笑：“雖是考核，但本質上也是在選戰友，那當然要挑對自己胃口的。恰好陳發這事正處在節骨眼上，不處理不行，兩件事一起辦了，這不是一石二鳥嘛。”

秦熏不以為然，卻也不想再多費口舌：“随便你怎麼說。反正這個委托我是完成了，尾款結一下，咱們兩清。”

柳湘愣了一下，她指了指那張的考核表：“這個，你不要？”

“沒興趣。”秦熏擺着一張撲克臉，“我隻需要錢。哦，還有你之前提到的空間修煉秘籍。”

柳湘有點着急了：“那些是我個人的許諾，當然都會給你，但，你真的要放棄加入我們部門的機會嗎？”

秦熏毫不猶豫點頭。她可不想加入這種還沒進去就破事一堆、遮遮掩掩的部門。

柳湘嘴唇動了動，“可……”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忙又道：“你和王赫是否也有過交易？”

王赫？她怎麼知道的？秦熏沒接這話茬，堅持之前話題：“什麼時候結尾款？”

柳湘繼續道：“王赫也還有一大筆尾款沒結清，我沒說錯吧？”

秦熏眯起眼睛，她知道得也太多了。

“我猜你在離開别墅區後便沒再聯絡過王赫。”柳湘終于拿回之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當然，也還不知道王赫已經在那起事故中喪生。”

秦熏瞳孔遽然收縮。

她還真忘了這茬——她之所以能進别墅區，是在門口搭上了王赫的車，他家就住在裡頭。換言之，巨浪席卷别墅區時，王赫多半也在波及範圍内。

絲線那端現在還能感應到王赫，的确已經是死魂了。

她對他的死活不怎麼在意，但剩餘的90萬尾款，他還沒結清呢！

柳湘這條修煉千年的蛇精自然不會錯過秦熏面上任何細微的神情變化。

她笑意更深：“我們組織會對成員在任務中的損失做出補償。當然，組織外的人，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室内一時陷入靜默。

柳湘清了清嗓子：“如果你實在不想來呢，我也不會勉強。你在陳發家稍等我一會兒，我到了後把約定好的報酬給你，你就可以離開了。先這樣說，一會兒見。”

煙鏡畫面消失，秦熏不快地盯着手中鱗片，這條狡猾的毒蛇是算準了她最後還是會為了補償答應加入這個底細不明的部門，才這麼痛快地結束通訊。

真不爽。她果然還是不喜歡蛇這種生物，即便已經修煉出人形，也依舊和她八字不合。

小巧顯然不會讀氣氛，秦熏這頭有多生氣，它那兒玩得就多惬意，多條觸手并用，在空中抛接着那個徽章，跟玩雜耍似的。

忽然，它動作停頓，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腦門兒：“就說它很眼熟呢，我終于想起來了！”

“嗯？”秦熏看向它，“怎麼？”

小巧揮了揮徽章：“我在主人那兒也見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