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尖貼着地面，她劇烈掙紮，韓慕冶手一松，莫梵花趁勢往下一頓，翻滾過去，臉色漲紅猛烈咳嗽起來。

一隻手下意識要拍過去，又停在半空。

她目光淩厲，氣勢迫人，韓慕冶面色煞白，眼睛裡帶着暗光，卻不像失去理智的樣子，沒有再動手，他仿佛在克制什麼，扶着門框喘氣。

黃大仙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站在桌子的陰影裡，一雙眼睛發着光，盯着韓慕冶，喉嚨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聲。

“韓慕冶！”他怎麼可能在她眼皮底下被鬼上身，她一挑眉，“什麼時候的事？還是……你身上一直有鬼？！”

眼睛裡的霧霭褪去，又逐漸在眼底纏繞，不斷重複，韓慕冶抓着門框，胸膛劇烈起伏。

她還是知道了。

他閉了閉眼，仿佛這樣才能遮擋住眼底那不似人的部分，“你說得不錯，我身上一直有鬼……”

“要不是這隻鬼，我怎麼能避開其他鬼？”他說話的樣子好像這是件平常事。

“但是沒想到它還敢對你下手，抱歉。”語氣誠懇，他露出一絲苦笑。

“你怎麼不對我說呢？！”莫梵花眼神一動，盯住他胸前，想起來，“是那枚玉珏？！”

“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無奈勾唇，他微微擡眼，眼底一抹銀光缭繞，無比妖異。

“這隻鬼一直在玉珏裡，玉珏擋住了它的陰煞氣，所以我察覺不到，别的孤魂野鬼隻要敢靠近你，都會被它吓走……”她放下手，目光落在他胸前。

“不，不隻是吓走，它是不是還用陰魂修煉？它是鬼修？！”這樣就都說得通了。

她目光灼灼，什麼都被她料到了。

韓慕冶沒有否認，整個人特别平靜，“不是不想告訴你，可這隻鬼太過厲害，我輕易不想惹它，如非必要，我也不會讓它幫忙——”

“我知道了！那次在一号樓下！”她險些跳起來，後悔要是當時就問了，可能早就能發現不對勁。

“對，一号樓下，它吞了那陰靈，變得更強了。”韓慕冶的手放在胸口。

一抹紅色亮光透過他的掌心，如同心髒跳動，忽明忽暗，莫梵花如臨大敵，“這怕不是千年老鬼吧？”

那團紅影跳得越來越快，就像被這句話氣到了，韓慕冶臉色越來越白，眼睛裡的銀光閃爍，卻是越來越亮，越來越妖異。

這東西算是幫他還是在害他，一時無法判斷，她沒有馬上出手，韓慕冶卻重重一咬舌尖，吐出一口血。

整個人飛快後退，口念心經，腳下一踢，房門砰然阖上。

從門扉縫隙裡看到他臨走的眼神，她想追出去，又因為這個眼神而停下腳步。

“老闆——”她一個人站在客廳裡。

夜色黑沉，一室寂靜。

黃大仙蹭過來，擡頭看她，貓尾巴在她腿上繞了個圈，她把它抱起來，把臉埋進它的長毛裡，一隻手捂住心口。

不知道為什麼，韓慕冶的目光叫她心裡發痛。

第二天莫梵花把那片殘魂裝在八卦鏡裡帶到學校，再把林筱也收進去，補了鬼身，果然鬼的腦子也清醒一點。

她問了林筱高沐塵的事。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林筱如今鬼身比原先強健，也還是不敢站在日頭下，便在鏡中和莫梵花交流。

“是朋友也不該剽竊你的作品，當成自己的來賣啊。”她翻出網上新聞，高沐塵要出新歌了，還炒作什麼又喪又燃，原創作品，關注特殊人群。

這明明是剽竊了林筱的詞，當成自己的來賣。

林筱低着頭，“反正我現在都是個鬼了，他要這些，就拿去吧，隻要有人喜歡。”

不是吧，大兄弟，人家利用你，你還替人數錢嗎？

要不是性子軟，又敏感，事情也不至于變成現在這樣，莫梵花真的是怒其不争，拍了桌子，“那家夥不是個好東西，你要是不信，如今你都當鬼了，不會自己去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林筱簡直就是标準版的三好學生，腦子裡隻裝着讀書，聽她這麼一說，鬼身一震，在八卦鏡裡轉起圈子來。

她知道他聽進去了，不再追問，過猶不及，人不能逼，鬼也一樣。

這裡安排好，想起昨天的韓慕冶，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該不該打電話過去，打過去又該問什麼呢？

那種揪心的感覺還殘留着，叫她隻要想起來，就覺得難過。

韓慕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