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導第一個響應,嚴雪彬也湊上來要了一個,他和馮露分着吃,馮露戴着大帽子,帽檐遮住了臉,縮在座位裡面。
紅薯掰開,烤焦的皮和内裡橙紅色的芯,一下子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哇,這天氣來一口烤紅薯,真的絕了!”大家都來分,還有人問她吃沒吃。
“我吃了半個呢。”她如實回答,沒料到周圍都是人精。
“哦,吃了半個,那另外半個誰吃的——”大家起哄。
她也不想解釋,而且就算分個紅薯又怎麼了,以前吃的東西少,誰不是和别人分着吃的。
把烤栗子和紅薯分了,她提着保溫袋在韓慕冶邊上坐下,又剝了幾個栗子給他。
韓慕冶都沒碰,抱着手臂,閉着眼,沒理人。
一直到下車,小桌闆上的烤紅薯和栗子肉,都還在紙巾上放着,最後給了陳導的助理。
晚上大家都在酒店吃,難得休息,不吃盒飯,可以在樓下點餐,莫梵花提着吳阿奶的愛心加餐,找地方複烤她的桂花肉和藕夾。
借了酒店廚房熱過之後,她隻要了一碗粥,端回房間慢慢吃,韓慕冶來敲門的時候,餐盒裡是切片的叉燒,桂花肉還冒着熱氣,混合着藕夾的蔥肉香在房間裡彌漫。
“吃過飯了嗎?”她腮幫子鼓鼓的,開門讓他進來。
“沒有。”韓慕冶手上提着東西,看了看她一桌子的東西,把手裡的東西往邊上一放。
“這是楚骁給我帶來的……”看他瞧着桌上,她解釋,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冷哼。
“是阿婆給我做的好吃的,你要嘗嘗嗎?”她回過頭,筷子上的藕夾咬了一半,太燙了,說話的時候還微張着嘴哈氣,說得含含糊糊。
韓慕冶從沙發上擡起眼,“他特地來給你送吃的?”
“是啊,阿婆拜托他的,這是阿婆做的藕夾,可好吃了,還有桂花肉。”桂花肉是裹了面粉炸過的,椒鹽粉調味,特别鮮美,有點來不及吃。
嘴巴裡是脆脆的藕片夾着肉糜,她美滋滋地剛咽下去,筷子上那半個忽然被人咬了去。
看着空空的筷子,韓慕冶冷着臉搶了她半個藕夾,但這是她吃過的啊……
琢磨着這個氣氛,沒有提出抗議,然後剛夾起來一個,又被搶走了。
“你不是自己帶了吃的嗎,吃你自己的呀。”她指着門口,她看見了。
韓慕冶不答話,坐回沙發上,拿紙巾抹了抹嘴,繼續翻劇本。
就算他搶她東西吃,也不得不承認,他“搶食”的樣子也是好看的,很有氣勢,舉着筷子又夾了個桂花肉,索性問他。
“這個吃不吃?”
這次韓慕冶自己走過來,拆了一次性筷子,和她一起吃菜,還喝了她幾口粥。
白米粥有一大碗,兩個人分完,她滿足歎息,韓慕冶收拾餐盒,扔了垃圾,喝了幾口茶,忽然把劇本一揚,“休息完陪我對戲。”
嗯?莫梵花一愣,這還真沒幹過,不過好像确實是助理的工作,連忙把劇本翻出來。
韓慕冶就一直看着她,看她收起笑臉,擺出認真的表情,開窗通風,等食物的香味散去,她才轉過身來。
“好了,要對哪一場?”她拿出劇本,下午圍讀沒參加,應該是有變動,所以韓慕冶才找她對戲。
“餘明遠家破人亡失去一切,清婉提出兩個人成婚,被他拒絕那一段。”他在本子上點了點。
明白,就是接着剛拍完的那段,下一場戲,她翻開劇本,“我沒和人對過戲,隻要念台詞就好了是嗎?還有一會兒對完,去抓鏡妖吧?”
“念台詞,順便帶一下走位。”韓慕冶站起來,走到房間另一頭。
她不是女一,隻是對台詞也要帶走位嗎?莫梵花沒和人對過,看韓慕冶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疑有他,照着劇本上念。
“明遠……”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對方家裡遭遇了什麼,又正視前方看着他。
“我們成婚吧。”
“清婉,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一切都變了,餘家完了,我們成婚,爹能答應嗎?”韓慕冶心事重重,眉宇之間有種已經做了某種決定的堅毅。
莫梵花上前幾步,看着劇本,急切道:“我娘知道!我娘是支持我的,我爹也會答應的,你家是被那些日本人毀了的,你沒做錯什麼——”
他打斷她,“你也知道是他們幹的,我爹得罪了他們,你覺得他們還會放過我?我要是和你成婚,我也會拖累你們家,你知道嗎?”
韓慕冶臉上壓抑着痛苦,那麼真切,莫梵花忍不住也被帶入進去,“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你爹娘也會在乎!我不能那麼自私,我已經決定了,我要離開這裡,國家危難,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我能做的事。”
他轉過身,像是不想被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雙手握得死緊,不斷發顫,莫梵花從背後沖過去抱住他。
“餘明遠!那我呢?我們的婚約呢?我們的未來你不要了嗎?我也不重要了嗎?”她從背後緊緊抓住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你比任何人都重要,所以,我——不能娶你。”轉過身,韓慕冶無比決絕,卻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