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琛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仰着下巴眯眼看着手機上的資訊,輕哼一聲自信道:“我自己的女兒還不了解嗎?”
“诶。”陳麗湊近一步,慫恿道,“要不咱們上去聽聽她們講了什麼?這個年紀的小情侶如膠似漆的,分開指不定要打個電話撒個嬌什麼的。”
季庭琛嫌棄地将屁股往外面挪:“去去去,女兒都那麼大了你還想着打探她的隐私,我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嘁。”陳麗翻了個白眼,幹脆抓着季庭琛的手腕,“嘴上聽着是嫌棄的,心裡指不定有多好奇呢!你難道不想早點見到女兒結婚嗎?我可聽人說了,今年的半年報不知道有多難看,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我還不了解你嗎?明擺着都這樣了,底下指不定爛成什麼樣子。”
陳麗連拖帶拽地拉着季庭琛上樓:“陪我去聽一嘴,就當讓大家安心一下。”
季庭琛無奈地關掉手機,嘴上不斷啧了幾聲,被迫跟着陳麗悄聲走到季雲初門口。
季雲初的心情愉快,她換了一身家居服,脫掉鞋子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又用小腿拍打着被子,手指在通訊錄裡翻翻找找,按下李若怡的電話不自覺地哼着曲調。
陳麗與季庭琛對視一眼,指着木門笑道:“正高興着呢!”
季庭琛扶着老花眼鏡,從喉嚨裡發出一陣愉悅的沉吟。
李若怡遲遲未接,季雲初在床上滾了最後一圈,起身對着鏡子整理自己淩亂的長發,肩膀夾着手機等待李若怡的回複。
“喂?”隔了許久才傳來李若怡慵懶的聲音,“怎麼了?”
季雲初嘁笑一聲:“都幾點了,你怎麼還在睡覺?”
李若怡眯開一條縫,看了眼手機屏幕:“雲初呐?嗐,我剛回國,還在倒時差,下次不要那麼早給我打電話了。”
季雲初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14”,無奈道:“好~下次我會半夜三更給你打電話。”
李若怡趴在枕頭上輕笑,緩了許久她才迷迷糊糊地問:“打電話給我幹什麼?又出什麼事了?”
“幹嘛?”季雲初故意拉長語調,“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我們都多久沒聯系了?”
李若怡用氣聲寵溺一笑,翻了個身用手揉搓着眼睛:“姐姐,我真的很困,我現在也才斷斷續續睡了兩三個小時。”
“你懂這種感覺嗎?我可以通宵,但你不能在我睡到一半的時候把我吵醒。”
季雲初也不打算跟她賣關子,她輕咳一聲,對着手機欣喜道:“我剛剛去見霍晞了。”
陳麗再度與季庭琛對視一眼,心裡竊喜,用肩膀撞着丈夫的身子。
季庭琛的嘴角微微一勾,更湊近一些,将耳朵貼着門闆企圖聽得更仔細一些。
陳麗嫌棄地嘁了一聲,學着丈夫的模樣側耳傾聽。
李若怡瞬間睜開雙眼,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你找霍晞幹什麼?”
“當然是跟她說清楚。”季雲初緩緩道,“既然是要跟她解除婚約,那一定要跟她解釋事情的原委,盡量把影響降到最低。”
“你之前說的對,像她這樣的身份,對于解除婚約這種重磅新聞必須從長計議,我得早點告訴她,讓她早做打算。”
“然後呢?霍晞什麼反應?”
季雲初抿着嘴巴,略有些俏皮:“她答應了。”
李若怡嚯的一聲,瞠目結舌,她拿開手機看了眼屏幕,又伸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确認這不是夢境才結結巴巴地問:“不是,就這麼簡單?這麼大的事情她就那麼輕易答應你了?”
“其實,我覺得她還挺通情達理的。”季雲初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她清楚強扭的瓜不甜,與其結了婚一地雞毛,不如及時止損早點斷開關系。”
“那——霍家老太太同意?”
“她——還不知道。”季雲初歎道,“我跟霍晞約定好了,短時間内不會透露出去,等她都安排妥當了,我們再對外宣布解除婚約。”
“若怡,我要去追求屬于我的幸福。”
“我其實還是不明白,你怎麼突然……”李若怡的話還未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季雲初看了眼屋外,輕聲與李若怡知會一聲,按下靜音鍵小心朝門口走去。
門剛一打開,便瞧見季庭琛痛苦地抓着胸口,如窒息了一半滿臉通紅,躺在地上大喘着氣。
季雲初從未應對過這樣的場面,她半跪在地上,手足無措地輕晃季庭琛的手臂,雙眼通紅,聲音裡帶着哭腔:“爸爸,你怎麼了?”
陳麗推開季雲初,聲嘶力竭地喊道:“快叫救護車!”
她安撫着季庭琛,同時騰出一隻手抓着季雲初的衣領:“你要跟霍晞解除婚約是不是?你爸爸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
“他白手起家,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地經營家庭和事業,如今遇到這麼大一個難關,你這個做女兒的都不願意幫他,反倒落井下石,把你爸爸氣成這個樣子。季雲初,你有沒有心?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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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浔恢複了安甯,程鶴伊隔了三天才繼續開業,路過的居民不時會進來打趣她:“休息了這麼久,接下來總不會又動不動關門了吧?”
程鶴伊正往展示櫃裡擺放面包,聞言她擡頭輕笑:“不會了,這幾天休息夠了。”
客人指着程鶴伊的臉龐,熱情笑道:“看來是真的休息夠了,臉上的笑容都變多了。”
許是怕程鶴伊又突然閉店,路過的客人總會順帶買上好幾個,留着當做點心。
程鶴伊将店鋪裡裡外外地清掃一遍,路過季雲初經常坐的那個位置,程鶴伊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愣神許久,轉而将手裡的抹布放在一邊,卷起半截袖子,抓住桌子的兩邊吃力地将其挪到旁邊。
完事程鶴伊看着眼前空蕩蕩的略顯突兀的空位,叉着腰滿意地點頭。
“鶴伊!”程鶴伊正坐在收銀機後制作新的菜單,陳惠敏猛地推開玻璃門,巨大的沖擊力使得門框上的銅鈴發出刺耳的聲響。陳惠敏大喘着氣,手掌握着門把手夾在門縫裡,語速飛快,“梅姐病了。”
程鶴伊的筆尖一頓,快速起身急切問:“怎麼突然病了?”
陳惠敏擡腿走近,眼眶着盈着一汪水珠,她的聲音幹啞,說話間還能感覺到一絲血腥味:“不清楚,前陣子還好好的,來我這有說有笑的。”
“不過也怪我疏忽,她前陣子跟我提過一嘴,說她這兩天老是犯困,怎麼也睡不夠,我以為是她做陶藝累了,便勸她把店鋪關了好好休息一陣。”
“哎呀。”陳惠敏自責地抹着眼淚,“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梅姐做了一輩子陶藝,這兩天又沒有什麼客人,怎麼會累着了呢?”
程鶴伊倒上一杯水遞給陳惠敏:“梅姨現在在哪?”
陳惠敏快速吞下半杯水,擡手擦去嘴角的水漬:“前陣子她侄女來看她,瞧着她臉色不對,就帶她去甯城看醫生去了,我今天打電話去問才知道她住院了。”
陳惠敏擡起頭:“雲初好像也在甯城,要是方便,我們到時候去問問她有沒有認識的醫生,多找點關系就能讓梅姐少受一點苦。”
程鶴伊的目光定格在桌面上,毫無感情地嗯了一聲。
“你要是方便,一會兒收拾收拾跟我去一趟甯城。梅姐平時最挂心你,要是能見到你,她會開心的。”陳惠敏将水一飲而盡,手掌在桌面上拍了兩下思考着下一步,“就這樣,一會兒我們就買最早的列車,收拾好了就出發。”
轉身間,陳惠敏的視線掃過程鶴伊一櫃子的面包,放緩動作輕聲道:“鶴伊啊,帶幾個面包過去吧。梅姐平時就饞你做的面包,前陣子她還跟我說血糖穩定了,總算可以嘗一個了。”
“不管怎麼樣,帶一個過去讓她嘗嘗,也算了無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