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程鶴伊直接拒絕，起身将外賣袋放在一邊，“一會兒打烊了我自己帶出去。”

季雲初的臉頰鼓起來，輕哼兩聲：“随便你！”她轉身推開玻璃門，一手擋着額頭冒雨将垃圾扔到對面的垃圾桶裡。

“等……”程鶴伊看着季雲初狼狽的背影，下意識地開口。

垃圾桶的距離雖然不遠，但外面畢竟下着暴雨，淋上幾步便能濕個大半。季雲初甩着手臂上的雨珠，縮着肩膀上前：“有紙巾嗎？”

程鶴伊沒有回答，默默将一包紙巾往前推了幾寸。

季雲初看了眼程鶴伊，抿嘴抽出幾張擦幹臉頰上的雨珠。

程鶴伊低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程鶴伊。”季雲初扔掉紙團，走到她面前沉聲問，“我們好好聊聊吧？”

“我們能有……”程鶴伊下意識反駁。

“我就問幾個問題。”季雲初換了一口氣，“你認真回答，要是我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會主動離開的。”

程鶴伊默不作聲。

“第一個。”季雲初盡量忽略内心的心酸，“你讨厭我，是不是？”

程鶴伊沉默片刻：“沒有。”

“你覺得我的出現擾亂了你的生活，是不是？”

程鶴伊安靜了許久，緩緩否認：“沒有。”

“那……你喜歡上我了，是不是？”

這一次，季雲初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時候不早了，我要打烊了。”程鶴伊悶聲道。

“不急。”季雲初搖頭，“我還有幾個問題，問清楚我就走。”

“你很介意我跟霍晞相處，是不是？”

程鶴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否認：“不是。”

“如果我說我跟霍晞沒有一絲感情，我也不會對她産生任何感情，你信不信？”

程鶴伊再度沉默。

季雲初看着程鶴伊的反應輕聲歎息。若此時程鶴伊沖她大吵大鬧，聲嘶力竭地斥責她，大聲說出自己的在意，或許她還能想到挽救的辦法。可眼前的那人就像是無欲無求的空殼，她的每一拳都打在的棉花上，讓人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我說，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你信不信？”

程鶴伊的手指突然将台面上的小木片扣了出來，木刺紮進她的指縫，在她的心底滲出一絲血迹。

她松開緊咬着的嘴唇，緩緩道：“不信。”

季雲初輕笑一聲：“如果我說，我回到這完全是為了你，你信不信？”

程鶴伊再度歸于沉默。

季雲初無望地搖頭，她戳着程鶴伊的心口無奈笑道：“程鶴伊，你是否認清了你的真心？為什麼在問到你喜歡我的時候你舍不得否認？又為什麼在我說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又下意識遮住自己的雙眼？”

“如果你沒有認清自己的真實情感，我就算再喜歡你，我也有累的時候。”

季雲初再度看了眼程鶴伊，輕歎一聲，轉身拿起背包就往外走。

外面還下着傾盆大雨，季雲初沒有絲毫猶豫，推開玻璃門就低頭迎了上去。

程鶴伊瞪大雙眼，看了眼屋外的雨勢，又看了眼門口的雨傘，來回糾結片刻，終是鑽出櫃台，拿起雨傘追了上去。

“季雲初！你瘋了嗎？這麼大的雨，這麼冷的天氣你還出來淋雨，生病了怎麼辦？”

季雲初甩開程鶴伊的手掌自顧自地往前走：“你管我做什麼？我淋雨生病跟你有半毛錢關系？”

程鶴伊撐着傘，在原地無奈地歎了一聲，跟着走上拱橋：“你是客人，怎麼跟我沒關系？”

季雲初轉過身，抹去眼睛上的雨水：“程鶴伊，你能不能不要老拿這一句做掩護？喜歡就是喜歡，在意就是在意，關客人什麼事？我是雙浔那麼多人的客人，有誰能像你這樣對我？”

她走了幾步，複又回過頭來：“你是個聰明人，再怎麼裝傻也還是會有破綻。雙浔再怎麼有魅力，也不會有人待了三個多月又繼續回來。面包再怎麼好吃，也不會有人天天守着店面傻樂。”

程鶴伊站在拱橋上沉默，伸手握住季雲初的手指，将手裡的雨傘遞給她：“你先進來别被雨淋到。”

季雲初将手腕一轉，避開遞過來的雨傘：“面包店離民宿就那麼點距離，淋點雨怎麼了？再怎麼體弱，這點雨也不至于生病。程鶴伊，你是想關心我還是隻是想找個借口跟我多說幾句話？”

“我吃過的面包為什麼都下架了？為什麼要把你送我的青梅酒扔了？程鶴伊，你扪心自問，這些反常你都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說隻是你不願意直面這些問題？”

“還有梅姨店裡的那個作品，為什麼——”

程鶴伊松開手裡的傘柄，拽着季雲初的手腕拉到自己的懷裡，手掌捧着她的臉頰撞上她的雙唇。

季雲初驚呼一聲，手裡的背包順勢落下，砸在青石闆上，在心湖驚起圈圈漣漪。

她驚訝地盯着那人緊閉的雙眼，雙唇微張，遲鈍地回應着那人的啃咬。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冰冷的雨線劃過她的臉頰，卻難涼她心底的熱浪。

季雲初張着雙手，緩緩攀上程鶴伊的肩膀，閉上雙眼小心地回應那人的親吻。

就算整個城市都為此傾倒季雲初也無所謂，隻要她的懷裡抱着程鶴伊，隻要程鶴伊在她身邊，她無所畏懼。

程鶴伊的親吻較為野蠻，說是啃咬也不為過，像是要将這些天的委屈、這些天的惴惴不安通通發洩出來，她緊緊摟着季雲初，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又會離開自己。

直到聽到季雲初吃痛的嘤咛，程鶴伊才恢複理智，溫柔地輕舔她的傷口，指腹輕柔地撫摸着季雲初的臉頰。

陳惠敏站在窗口，欣慰地看向橋上相擁的身影，微微偏頭笑着：“梅姐，從今往後，我們鶴伊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的雙手搭在窗台上，一手擦着欣慰的淚水，不時對着身旁輕笑，好似梅落雪就同她一起目睹這期盼已久的畫面。

梅落雪一如往常穿着她最喜歡的墨黑色梅花旗袍，花白的長發高高挽起，點頭間，她的珍珠耳墜順着她的動作前後搖晃。她伸手拍着陳惠敏的手背，看着遠處的背影欣慰一笑。

陳惠敏的眼淚如斷了線一般，她捂着自己的手背歎息：“要是你能再多留一會兒，不知道你會有多高興！”

季雲初的雙手靠在程鶴伊的肩膀上，抵着她的額頭微微喘息。雨滴落入河面，拍打着拱橋，滑入她們的衣領，但這些都不及她的心跳猛烈。季雲初舔着下唇，鼻息與程鶴伊纏繞，偷偷回味剛才的親吻。

程鶴伊微一低頭，再度憐惜地淺啄季雲初的雙唇，在意亂情迷之間解釋：“為什麼，這就是我的答案。”

季雲初卻不知足，她勾着程鶴伊的脖子加深這個吻，報複性地回咬那人的嘴唇。

“為什麼？”在喘息的間隙，季雲初問。

程鶴伊的鼻尖輕碰季雲初：“我說不過你。”

季雲初對這個答案略感驚訝，笑問：“我說話很厲害嗎？”

“很厲害。”程鶴伊輕歎一聲，緊緊抱住季雲初，“我隻能舉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