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走出幾步後,感覺自己的手被人往下壓扣了下,遲霧下意識地松了松力道,卻被另一抹力道快速地趁虛而入。
于南牽住了他的手。
天花闆上的吊燈光亮将兩人的影子無限拉長,鋪在棕色地闆上。
他們手牽手往前走的姿勢,就像是那些個童話故事裡的插畫,王子公主牽手私奔。
但可惜他們不是私奔,是要回到窄床上聽那些個磨得人耳朵起繭子的童話。
房間裡的孩子都已經躺好。
院長坐在一張木質矮椅上,在房間中央扭頭看着他們走進來,笑着催促了聲:“快躺好吧,已經到時間了,大家都在等你們。”
在進門前,遲霧松開了拉着于南的手,又快走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臉上沒什麼表情,在昏光下顯得格外冷漠。
有孩子對于南表示同情,小聲說:“于南,我們明天就幫你搬床,給你換個床号,你就不用跟在他後面緊趕慢趕了。”
他又注意到于南手上拿着的紅花油,特誇張地大喊了聲:“媽媽安,于南好像受傷了,遲霧打他!”
遲霧已經上了床,不知道從哪拿出來兩個耳塞塞進耳朵裡,從一旁的書堆裡抽出本書,翻到上次停住的書頁,繼續看着裡面生澀難懂的公式,連個眼神都沒給那個孩子。
院長轉眸看向于南。
于南平靜地說:“是之前留下的傷,遲霧好心給我拿了紅花油。”
院長微笑了下,又看向那個孩子。
那孩子卻全然不信,隻往被褥裡縮了縮腦袋,才讷讷地說道:“遲霧肯定提前威脅他了。”
卻沒人再理會他的胡攪蠻纏。
于南走回自己的床邊。
院長翻開童話書,聲音溫和得如同綢緞,娓娓道來今天挑選的這則童話。
這聲音也讓人昏昏欲睡。
過了一會兒。
遲霧感覺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他扭頭看過去。
于南沖他揚了揚紅花油的瓶子,無聲地說:“能幫我塗嗎,我怕疼,自己不敢動手。”
他為了能碰到遲霧,整個人都壓着床沿的位置,好像下一秒就要從床上掉下去。
院長講完了童話,不動聲色地朝兩人所在的角落瞥了一眼,便站起身,溫聲說:“晚安孩子們,好夢。”
她将燈關上,隻在門口留了盞昏黃的小夜燈。
門被關上,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在房間裡交織。
離遲霧最近的一道呼吸是屬于于南的。
他幹脆蹲到于南的床邊,借着窗戶外擠進來的一點月光,小心地擰開紅花油,用手指沾了些許。
刺鼻的味道迅速侵占空間。
于南撩起衣擺,露出小腹。
遲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壓上去。
“疼嗎?”
屋子裡實在太暗,他不确定于南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口型。
等了兩秒,沒答複。
遲霧緩慢地移動手指,液體的存在讓指腹的挪動格外容易,濕漉漉的感覺随着藥液被塗抹到于南的身上而逐漸減輕。
于南的呼吸很慢,像是刻意屏着呼吸。
遲霧覺得他在疼。
遲霧盡量放輕力度、加快速度。
但就在他覺得快收尾的時候,于南卻倏地抓住了他的手,阻止着他進一步塗藥。
遲霧隻當還是弄疼他了,乖順地被他抓着,默不作聲。
于南卻慢吞吞地說:“遲霧,抹得太多了……”
“……..紅花油淌到褲腰上了。”
頓了頓。
他又問:“有紙嗎。”
但他卻沒松開抓着遲霧的手,甚至牽引着他的手指背往自己褲腰上濕了的部位蹭了蹭。
這套睡衣布料很薄,褲腰沾上紅花油,也就代表着它會迅速擴散,然後氤氲出不合時宜的一大片。
這股刺鼻的味道會紮根在布料裡,熏上一整夜。
遲霧用另一隻手往自己床上摸,摸出來個紙抽,匆匆忙忙地從裡面抽出幾張紙去擦于南的褲子,又找補似得說:“是我沒注意,一會兒我再去給你找套睡衣吧,重新換一身。”
于南能感覺到他說話時的氣息撒在自己的手臂上,知道他正在說着什麼。于南伸出另一隻手往遲霧的臉上摸。
遲霧猝不及防地被他摸個正着。
于南的指腹在他嘴唇上緩慢摩挲。
“你現在說吧,我能摸出來。”
遲霧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了。
他覺得,自己一張嘴,就能咬住于南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