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霧幹脆将胳膊架到于南的肩膀上,然後努力回勾小臂,攬住于南的脖子,将自己塞到他懷裡。
遲霧緊緊抱着于南,輕輕地歎息了聲,又像想起什麼般,在他耳邊小聲問:“于南,你現在記得什麼,是醫院?還是安丁園?還是雪山?”
他想确定現在這個世界所處的時間節點和自己所知道的是否一緻。
但于南卻親了下他的側頸,同樣小聲地回:“都記得。”
都記得?
遲霧反應了會兒。
這算什麼。
難不成他其實沒死?
隻不過變成了半殘廢,然後又多睡了幾年?之後又被治醒了?
那他豈不是跟睡美人一樣。
于南天天對着個隻知道睡覺的遲霧得多累啊。
遲霧用腦袋蹭了蹭于南的臉,問:“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還好,沒有很久。”
但具體多久,他也沒說。
剛巧此時助手重新進來。
于南幹脆把他抱起來,遲霧的腿用不上力,他就用胳膊将他的腿架起來,輔助着挂到自己的腰上,又走到牆角的按摩椅旁,将遲霧放到上面,輕車熟路地将按摩椅調好模式。
随着按摩椅的器件運轉,他拉了張矮椅,就那麼坐到遲霧的腳邊,接過助手遞過來的溫糖水,試了下溫度,就用勺子舀着遞到遲霧嘴邊。
遲霧順着他的手喝完了那碗糖水。
于南将空碗遞給助手,就伸手幫遲霧揉着按摩椅照顧不到的地方。
他的動作格外熟練,仿佛特意練過一樣。
遲霧盯着他,覺得于南穿着白大褂替自己按摩的模樣怎麼看怎麼順眼,原本挺讨厭醫生來着,但一想于南以後天天穿白大褂給他看,怪養眼的。
遲霧問:“你當醫生了嗎,心理醫生嗎?”
畢竟于南之前就當過心理醫生,遲霧理所應當地往這方面猜。
于南說:“是,但是已經辭職了。”
遲霧還想再問怎麼就辭職了,但他腦袋稍微轉了下,看着眼前情景,雖然他也不想這麼自戀,但是他覺得也不是不可能,說不準于南就是為了照顧他這個煩人的累贅才把工作給辭了呢。
遲霧抓住于南正在替自己按摩大腿的手,稍微用力捏了捏,語速很慢地說:“于南,如果以後我再出什麼事兒,你就把我扔了吧。”
别再這麼為了他去折騰來折騰去的了。
太累了。
但于南沒理會他這句話,而是扭頭看了眼房間另一端的李醫生,提了些聲音,說:“你先走吧。”
李醫生走過來,将記錄的單子遞給他,說:“剛開始那兩天你倆的腦波波動還算平穩,之後一直是漸漸上驅的,波動記錄在隔壁,每天都記錄了,但這次治療時間超過預期,儀器有些跟不上,中途有兩天的波動記錄是殘缺的,沒那麼詳細。”
她說完這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接着說:“這次治療,比預期的多了五天,剛好一個月。”
“而且——”
李醫生轉眸看向遲霧,說:“他的情況還不錯,但是效果還不算最好,看這樣應該是還缺一點兒,這個就由你來檢查吧,我先走了,最近熬得有些兇,得好好歇歇了。”
話落,李醫生便摘掉眼鏡,擡手沖着助手招了招,和他一起出了房間。
小房間裡徹底隻剩遲霧和于南。
遲霧垂眼看那張記錄單。
發現一張紙被豎線劃分為四部分。
每部分都畫着個小小的波動圖。
圖側寫着不少文字,應該是對圖的分析。
但那字對于遲霧來說是反向的,而且字有些小,他看不大清楚。
但總歸,肯定是他的治療單就是了。
而且現在于南是心理醫生,他也不用怕李醫生多做什麼事兒,反正于南看得懂。
遲霧幹脆專心用兩隻手一起抓着于南還放在自己腿上那隻手,想将它捂熱一些。
但于南的溫度像定格了一樣,怎麼也升不上來。
遲霧自己的手反倒被弄得更涼了。
他剛準備作弊一下,想掀起身上的衣服,把于南的手往裡面放放,就聽于南問:“遲霧,你看着我。”
遲霧順從地擡眼看向他。
于南盯他兩秒,陡然問:“你現在腦袋暈嗎。”
“不暈。”
于南又問:“你看着現在的我,覺得陌生嗎。”
“不陌生。”
雖然變了點兒,但還是那張臉,就是憔悴了不少,等他以後多喂于南吃點兒好吃的就好了。
于南“嗯”了聲,重新垂下眼。
遲霧接着方才的動作,将于南的手往自己衣服下面放。
這隻手放進去了,他就又開始惦記另一隻,頻頻往那兒瞧。
但他瞧着瞧着,就發現,曾經自己咬過的那根手指上連道痕迹都沒留下,格外光滑。
原來他到底連什麼都沒給于南留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