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平時的冷臉,她偶爾也會有鮮活一點的表情,甚至也會緊張,但她從來沒有臉色這麼難看過。這證明上面寫的東西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而且這種失控至關重要,讓她非常不爽。
她合上了本子,什麼都沒解釋,示意他該出發了。
兩個人都背上了包,那個玉匣子不算很重,黑眼鏡主動承擔了攜帶它的責任,這玩意顯然很不尋常,或許在接下裡的路途中他們能找到這玩意的使用方法,或許他們出去以後可以真拿它去華強北試試(?),萬事皆有可能,他輕松地想。
這些地裂下面的區域不能再探了,可能會無法控制風險,張海盈給相關的地圖旁邊打了标記,然後選定了接下來走的方向是哪個半地下的通道,那裡除了聯通一條地下河之外,還聯通這一些人工挖出來的部分,以及一大塊位置已經很深了的天然洞穴。
“不走嗎?”
她站着沒有動,看不出來什麼情緒,但她這個狀态不太對勁。
“你不問嗎?”
“不問了,”黑眼鏡就笑,“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解雨臣沒說過你有這麼心大。”她歎了口氣,說這話的語氣顯然把解雨臣當成一個小輩。
“他怎麼評價我的?”
她搖了搖頭:“他隻說我可以信任你。”
“你就信啦?”他幾乎沒聽過解雨臣提過她,但他們之間顯然有很高的信譽值,高到可以通過對方完成對他人的背書,這對解雨臣而言很不尋常。
“你呢?你在我下水之前還很在意原因,但剛剛為什麼不問了?”
黑眼鏡抹了把臉:“幹嘛問這個,挺突然的。那我也可以回答說,解雨臣說可以信任你。”
聊到這一步,這天算是聊死了,他很少讓聊天進入到這種局面,插科打诨,或者别的什麼,總能把話頭帶過去,但他沒有這樣去應對面前這個人。偶爾,他也覺得這或許是一種百歲老人之間的相互憐憫,他沒什麼應對這種同類的經驗——和啞巴的不算——你看到這種人,再用不靠譜的笑話糊弄過去,似乎就不太禮貌了。
他最近的好人好事做的确實有點多了,吳邪的沙海計劃是一個,這次是一個,這兩次都是被解雨臣忽悠着在知之甚少的情況下拉了進來,吳邪的事兒已經成了,這次這個呢?
他并不在意,他已經沒什麼可在意的東西了,包括自己。
他當然可以說,自己是在打工,打工需要一些打工的道德,但并不需要和老闆建立信任關系,他有本事讓自己活下來,不需要她事事都和他說明。這個理由完美無缺,但他并不是這樣認為的。
“你結過婚嗎?”
她顯然被這個唐突的問題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但她還是對這個有點冒犯的問題做了回應,她疑惑地搖了搖頭。
“你一個人溜達了多少年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說:“很久了,沒必要算這個時間,我記不清了。”
“你并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死,”他做了一個論斷,“但你會在意你的任務有沒有完成,也會在意會不會把别人害死,你這種人,到底怎麼活到現在的?”
沒有被揭穿的生氣,也沒有别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說:“說完了嗎?我不喜歡聊這種無聊的問題。”
“這是聊人生啊,老闆。”他嬉皮笑臉,“我已經沒什麼可在意的了,你看到了什麼自己有想法就行,我呢,就這樣送給你也行。要是不信的話,你就當那是對你剛剛救了我一命的回報吧,我欠你的。”
她還是開口了:“筆記本上的内容一半真一半假,假的内容我已經排除了,暫時危險不大,筆記有過二次加工,加工的人在中間寫下了更多的信息,顯然他對這裡和這件事有更深的研究,其他先不談,他透露,第七條規則是——”
黑眼鏡做了一個讓她噤聲的手勢。
“饒了我吧,”他笑道:“能讓你有壓力的東西,而且你暫時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我不想給自己增加心理壓力。”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接下來的話咽下去了。
“你不是急着趕路?現在可是淩晨了,我們現在出發?那今晚還睡嗎?”他大膽地靠過來推了推她的背,示意她往前走,别卡那裡當雕像。
“......謝謝。”
“?”這是什麼發展,接下來他就該被發上一張好人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