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甜有些喘不上氣,并不似過往和祁躍見到那些新奇事物的興奮與驚喜,裹挾她的,隻有一種名為慌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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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測試後,江司甜去江慎辦公室看陳速的試卷,驕傲的女孩子很受挫,她摒棄偏見的堅持和努力,成了一粒飄進大海的塵埃,沒有濺起任何水花。
江司甜不是會服輸的性格,她隻是咬着牙,把陳速的試卷揉成了廢紙團。
陳速後來收到的就是一張皺巴巴的試卷,他在皺巴巴的試卷上做皺巴巴的筆記,又把皺巴巴的試卷帶回家給眉頭皺巴巴的江司甜看。
看到那滿卷紅叉,江司甜忍不住又生氣了,尤其看到陳速玩世不恭的态度,她更是氣得沒有辦法。
想罷工不教了,收拾書本回卧室。
門剛關上,門外“哎喲”一聲慘叫。
江司甜不得不出門查看。
陳速拎着烏龜,蹲在地上,一臉痛苦模樣。
他的手指在烏龜嘴裡呢。
“疼啊!”陳速苦着臉叫嚷。
江司甜隻能氣鼓鼓走過去,蹲下去看:“那怎麼辦?”
她伸手去拽大烏龜。
“哎喲大小姐,别啊!”陳速躲開,“烏龜咬人不松口的,你别激怒了它,它直接把我手指咬斷吃了。”
江司甜皺着眉思考他這句話的真假。
陳速站起身,拎着烏龜走到茶幾邊,指了指桌面上放着的那把大剪刀。
“要麼剪掉它的頭,要麼剪掉我的手。”陳速把眼睛一閉,大義凜然地說,“來吧!”
江司甜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眉毛皺得更緊了。
為了一隻烏龜去剪掉一個人的手指,瘋子也幹不出來這種事,但讓她剪掉一個鮮活生命的頭,她當然也下不了手。
江司甜最後把心一橫,剪刀遞過去,也閉上眼睛:“我不要!你自己剪!”
“江司甜笨蛋!”耳邊傳來陳速爽朗得意的笑聲。
江司甜睜開眼睛,看見大烏龜緊閉嘴巴,要縮不縮的腦袋上,兩隻小眼睛正無辜地望着她。
名列第一的人被一個徹頭徹尾的學渣戲弄,還被罵笨蛋,江司甜一腳踹過去,怒火終于爆發。
陳速卻笑了。
兩人重新坐下來,江司甜為了自己甯靜的高三,又變得忍氣吞聲。
每道題都給陳速拆解來講,講得厲聲厲氣,又細緻入微。
小城的應試教育遠遠達不到大城市的水準,江司甜沒有時間培養陳速所謂的悟性,她開始總結規律、模闆和公式,恨不得将他的腦子撬開,把屬于自己的知識都塞進去。
陳速的力氣好像用之不竭,但并不适用于他的學習狀态,他學習時會秒變癱子,尤其在背書時,會變得越發遲鈍、笨拙,好像沒長腦子似的。
這樣的日子,對陳速而言也難熬,唯一的樂趣就是能夠天天看到江司甜。
陳速喜歡看江司甜刻闆嚴肅的表情,尤其喜歡她念英語單詞時,一張一合的粉嫩嘴唇,字正腔圓,比學校老師的發音更标準。
他不知道江司甜心裡的算盤,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他這種習慣了殘酷賽場的運動健将,骨子裡的堅韌、自信和灑脫,都是靠自己的汗水拼出來的,不靠别的任何人。
因為陳速在江家補習,小陳飯館就沒再送飯了,改成陳速下廚。
他手腳麻利,炒菜切菜無縫切換,快得讓人眼花缭亂,一個人也在廚房玩得不亦樂乎。
真不知道這種人是天生适合跑道,還是天生适合廚房。
除了廚房、衛生間,陳速隻能在客廳遊蕩,江司甜從來不讓他進她的房間,連看一眼都不可以。
就這樣到了單招結束,陳速文化課拿到了不錯的分數,他報了國内最頂尖的體育大學,沒有意外地被錄取了。
隔壁歡天喜地,就差敲鑼打鼓辦宴席。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被遺忘的人——陳偉強,回來了。
那天晚上陳速守在飯店,宋春枝在家教江慎廚藝。
高考結束了,江慎沒有以前那麼忙,空閑時間都在向宋春枝請教廚藝,畢竟不可能真讓宋春枝給父女倆做一輩子飯,因為陳速補習這件事,父女倆吃飯,她也死活不肯收錢了。
那成什麼人,成什麼事了?
江慎要學,宋春枝沒有理由不教,她熱心樸實,性格灑脫開朗,江慎榆木疙瘩,為人謙遜溫潤,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卻一拍即合,在廚房有說有笑。
先是在江家的廚房,後來又因食材問題,轉移到陳家的廚房。
陳偉強回來時,就瞧見兩人在廚房談笑風生,肩并肩,挨得可近——
宋春枝正教江慎刀工呢。
他酗酒,那晚也喝得醉醺醺,聽說陳速考了重點大學,端着家長姿态想來立威說教,但他不敢直面陳速,是确定了他在飯店,宋春枝那個軟柿子獨自在家,才回來的,要點錢,再提醒一下女人不要得意忘本。
結果看到這麼一幕。